正月刚过,滇南的茶花还挂着晨露,小木已收到春生从南疆加急送来的密信。信纸边缘沾着些许朱砂,这是师徒间约定紧急信号的标记。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缅邦香料至,慎辨。\"
小木指尖轻抚\"缅邦\"二字,想起去年腊月波罕长老的警告。他立即让福贵去马市打听,果然得知永盛堂上月新到了一批缅邦香料,正在各药铺兜售。更蹊跷的是,这批香料不通过常规渠道,而是由一队缅商直接运至永盛堂后院。
\"掌柜的,要不去看看?\"福贵有些跃跃欲试。
小木摇头:\"永盛堂此番举动反常,必有所图。\"他取出一包滇南本地产的草果,在指尖捻碎细嗅,\"你闻,这与寻常缅邦豆蔻有何不同?\"
福贵凑近闻了闻:\"咱们的草果香气更冲,缅邦的味道更绵长。\"
\"正是。\"小木目光深远,\"若将两地香料混合,寻常人难以分辨。但药性相克,久服伤身。\"
三日后,危机果然爆发。大理城几位富商相继出现心悸症状,皆称服用过永盛堂新到的\"安神香\"。永盛堂反咬一口,声称香料采购自百草轩。知府派人封存了两家库存,请来几位老药商共同验货。
公堂上,赵天豪信誓旦旦:\"这批缅香确从百草轩渠道购入。\"他呈上盖有百草轩旧印的契书,墨迹竟有七八分相似。
小木不慌不忙,取出一套特制的银质药具:\"大人明鉴,真缅香遇银器泛青,假货则现黑斑。\"他当堂试验,永盛堂的香料果然使银器发黑。更妙的是,小木取出真正的缅邦采购契书,上面盖着特殊的象纹印——这是林薇薇当年与缅邦药王约定的暗记。
案情大白,永盛堂被罚重金。但小木在松口气的同时,发现个细微破绽:假契书上的笔迹,竟与二十年前一桩旧案卷宗中的字迹相似。他连夜查阅档案,惊觉此事可能与师父的过往有关。
二月二龙抬头,小木决定亲赴缅邦。临行前,波罕长老赠他一支象牙簪:\"见到缅北的玛丹夫人,出示此物,她自会相助。\"
茶马古道向南延伸,穿过重重密林。小木带着福贵和两个懂缅语的伙计,沿着怒江南下。第十日,马队抵达缅北重镇八莫。市集上香料堆积如山,但小木敏锐地发现,真正上等的缅香都被几个大商号垄断。
通过象牙簪,小木见到了玛丹夫人。这位华缅混血的老妇人在看到簪子时,眼眶瞬间湿润:\"这是薇薇的信物...她还好吗?\"
小木沉痛地告知师父仙逝的消息。玛丹夫人长叹一声,取出个鎏金盒子:\"这是她当年存在我这里的。\"
盒中是一本用缅文书写的药典,扉页有林薇薇的亲笔注释:\"缅香性烈,需以滇南柔克之。\"更令人震惊的是,书尾附着几页信笺,记录着二十年前一桩秘辛:有中原药商企图将缅邦禁药\"幻心草\"混入香料贩卖,被林薇薇联手缅邦药王揭破。
\"那药商姓赵,\"玛丹夫人冷笑,\"如今他的儿子,正在八莫活跃。\"
小木心中雪亮。永盛堂此番动作,既是商业竞争,更带着为父报仇的意味。他当即拜缅邦药王为师,学习辨识缅香的真伪。老人教他一个诀窍:真缅香燃烧时烟呈青色,假货则发黑。
四月泼水节时,小木在八莫开设了百草轩分号。他创新性地将缅香与滇药结合,制成\"四季药香\",每款都标注配方来源。更妙的是,他请玛丹夫人作保,与当地药农直接交易,绕开了垄断商号。
永盛堂的反击来得迅猛。五月雨季,缅王突然颁布香料新规,要求所有外邦药商需有缅医同行担保。这明显是针对百草轩的条款——整个八莫,有资格的缅医都被永盛堂重金聘走。
眼看陷入僵局,小木却另辟蹊径。他通过玛丹夫人牵线,拜访了隐居深山的缅医大师桑铎。老人尝了小木配制的药茶后,欣然应允担保。更意外的是,桑铎大师道出个秘密:永盛堂正在收购\"幻心草\"的原料。
\"幻心草少量可镇痛,过量则成瘾。\"大师神色凝重,\"他们这是要制造药瘾!\"
小木当即修书通知春生,同时在缅邦各要道张贴告示,揭露幻心草的危害。这番举动触怒了当地势力,永盛堂买通的土司派人围攻分号。
危急时刻,玛丹夫人带着缅王手谕赶到。原来小木配制的药香,意外治好了缅王爱妃的头痛顽疾。有了王室支持,百草轩转危为安。
但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七月。一位中原口音的神秘人突然造访,出示了林薇薇年轻时的信物——半块龙凤玉佩。来人自称是师父故人之子,透露了更惊人的消息:永盛堂与中原某个权贵勾结,企图控制缅邦香料,进而垄断养生药市。
八月月圆夜,小木在伊洛瓦底江边沉思。江水映着月光,仿佛师父慈祥的面容。他终于明白,这场跨越疆域的较量,早已超出商业范畴,关乎着药香本心的守护。
当他在缅邦挂起第二块\"药香惠民\"的匾额时,并不知道永盛堂的赵天豪已悄然返回中原。更不知道,一场涉及朝堂势力的更大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但此刻,缅北的星空下,小木抚摸着师父留下的象牙簪,心中充满力量。异域的药香已然飘散,而百草轩济世安民的初心,将随着茶马古道的足迹,传向更远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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