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京师,蝉鸣撕扯着溽热的空气。百草轩院内那株新苗已亭亭如盖,叶脉在烈日下透出金丝般的纹理。小木轻抚叶片,指尖传来轻微的脉动,仿佛能听见天地根与这片土地的血脉相连。
\"掌柜的,太医院送来请柬。\"福贵捧着烫金帖子的手有些发抖,\"说是要组建《永乐药典》编纂会,请您任副总纂修。\"
小木展开请柬,目光在\"普查天下药材\"几字上停留。他想起东海归来前,徐福后人那句\"药魂不灭\"的警示。此番编修药典,究竟是盛世之举,还是又一场风波的开端?
七月十五,太医院议事堂。香炉青烟缭绕,十位太医正襟危坐。主持编修的王院使轻抚长髯:\"本次编修,须收录海外药材三百味,边陲秘方二百例。\"他目光扫过小木,\"尤其百草轩所藏南洋药谱,当倾囊相授。\"
小木起身施礼:\"百草轩微末之藏,自当奉献。然海外药材多有毒副作用,须注明禁忌。\"他取出琉球带回的药匣,\"譬如这味'金线蕨',可活血化瘀,但孕妇误服则滑胎。\"
满座哗然中,周院判突然冷笑:\"小掌柜过虑了。既是药典,当显我朝药材之丰,岂可自曝其短?\"他袖中滑出本绢册,\"老夫已整理暹罗贡药百味,皆标'益气延年'。\"
小木心头一凛。这等掩盖药性的做法,与当年太医局炼制毒蛊何异?他正欲争辩,王院使已拍板定论:\"就依周院判所言,重在彰显药效。\"
当夜,小木在密室重勘林薇薇手札。烛火摇曳处,有行小字突然显现:\"药典如镜,照见人心。\"他猛然惊醒:编修药典是假,有人要借机掌控药材线报!
八月酷暑,编纂会争议愈烈。这日校勘\"西域篇\"时,小木发现记载\"血莲\"的条目竟被改为\"补血圣品\",全然不提其致幻之性。他追查笔迹,源头直指周院判的书吏。
\"此事有诈。\"小木深夜拜访致仕的李太医。老人颤巍巍取出本旧档:\"你看,嘉靖年间编《本草汇言》时,就有人篡改'断肠草'条目,致使边军误食,伤亡过万。\"
更惊人的是,旧档夹着张药方残页——竟是周院判祖父的手笔!墨迹旁批注:\"改'毒'为'补',可控药材流通。\"
九月九,变故突生。校书郎暴毙于值房,尸身旁散落着百草轩的药材样本。勘验结果骇人:死者中的是混合剧毒,而毒物成分与样本完全吻合!
\"栽赃!\"福贵怒摔茶盏,\"分明是有人偷换样本!\"
小木却凝视着样本中的狼毒草:\"你看,这草根带泥,分明是新挖的。而咱们库中的是去年炮制的陈货。\"
他顺藤摸瓜,发现药材被换前日,有太医局杂役进过库房。更蹊跷的是,那杂役三日后\"失足\"坠井,结案卷宗上签批的,正是周院判的花押!
十月初雪,小木在编纂会上当众发难。他出示新旧药材对比,又请来老药农作证。周院判面色铁青:\"小掌柜是要指摘老夫监管不力?\"
\"非也。\"小木展开西域药商供词,\"是有人借编纂之便,篡改药性,为走私毒药铺路!\"他掷出本暗账,记录着近年禁药流入黑市的轨迹,每条都与篡改的药典条目吻合。
朝堂震动,圣上下旨彻查。但就在证据确凿时,周院判竟在狱中自尽,留书承认\"一时糊涂\"。案件就此了结,小木却在其遗物中发现半张药方,配方与天地根培育法高度相似!
腊月祭灶日,《永乐药典》终成。御前呈礼时,小木却献上另册《用药禁忌录》。龙颜大悦,特设\"药理司\",命其执掌天下药材监察。
爆竹声中,小木独立百草轩院中。那株新苗已结出并蒂果,果实在雪光中晶莹如玉。他轻轻摘下一颗,果壳裂处,现出细如发丝的铭文:\"药不可妄用,典不可轻信。\"
\"原来如此...\"他望向太医院方向。这场药典风云,不过是天地根对世人的又一场考验。
而此刻的深宫中,新任院判正在烛下翻阅药典。他指尖划过\"天地根\"词条,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词条旁,有行新添的小字:\"东海有岛,岛上有种,种心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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