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缠身的刹那,玄阳足底那枚符种悄然震颤,一圈极细的涟漪自地脉中扩散开来。这波动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如针尖刺入混沌,沿着金线逆流而上,短暂扰乱了阵法的节奏。
他没有动。
青衫已被金光勒出深痕,衣料紧贴肌肤,像被无形之力层层裹缚。眉心符纹隐现裂隙,通天箓在识海深处嗡鸣不止,仿佛随时会脱离本源。但他呼吸依旧平稳,气息沉入丹田,再缓缓下引,顺着那道符种涟漪探向阵眼脉络。
这不是反击,而是倾听。
太极之道讲究以静制动,此刻最要紧的不是挣脱,而是弄清这牢笼如何运转。他将神识尽数收回体内,不再理会外界纷扰,只专注于灵根与通天箓之间的共鸣。那一声声诵经、一道道梵光,皆如风过耳,不沾心神。
九尊幻影盘坐莲台,原本错乱的吟诵渐渐归于统一,音节起伏形成某种古老节律,如同潮汐拍打堤岸,一波接一波冲击他的道基。那些声音并非单纯迷惑,而是试图将“符”的定义从根源上扭曲——符非自悟,乃佛门所授;道非天然,须依经文而立。
玄阳闭目不动。
他在识海深处默演“逆听之法”,不听外音,只听内响。体内灵根轻轻震颤,与通天箓共振出一道极细微的符音,那是他最初听见天地言语时的记忆。只要这声音还在,他就未曾失守。
七宝妙树高悬第九重莲台之上,枝叶舒展,洒落的金光已不再是虚幻光影,而是化作一条条因果锁链,悄然缠绕向他的记忆片段。一缕关于昨日为孩童稳笔施符的画面浮现,金光立刻附着其上,将其重塑为“受佛光点化,始得符技”的假象。另一段仓颉授字时他暗中护法的情景也被抽出,强行解读为“西方教义启蒙众生之先兆”。
玄阳猛然斩断三段念头。
识海剧痛,如同割裂血肉。万灵拂尘随之轻震,拂尾银芒一闪,替他拦下两道即将凝实的因果链。断裂的记忆碎片在他神识中留下空洞,修为略有亏损,但他毫不迟疑。宁损根基,不容外力染指半寸。
他睁开眼。
双目映出星河倒转之象,左手结太极印于胸前,右手虚空勾勒半道残符。此符无头无尾,仅取“断裂”之意,专破规整连续之势。符成瞬间,第七重莲台上的幻影再度龟裂,裂缝蔓延至肩颈,诵念之声出现一丝错乱。
整个符阵节奏为之一滞。
就在这刹那停顿中,玄阳捕捉到了阵法枢纽的痕迹——那些金线看似从虚空生出,实则皆由他投下的影子边缘滋生而出!每一根金线都像是从他的存在本身抽离而出,借其道韵反哺封印。此阵根本不是外来的囚笼,而是以他自身为祭,构建的逆向吞噬之局。
他重新闭眼,神色未变。
但在识海中,他已经完成一次“假死”推演:若彻底断绝气息,是否能骗过阵法?结果是否定的。只要灵根尚存一丝波动,影子就不会消失,金线便会持续生成。然而,在符种涟漪与影子断裂处的交叠点,有一线生机藏匿其中——那里是阵法运转的盲区,也是唯一可藏匿神念之地。
他不动声色,将一丝微弱神念沉入足底,顺着符种涟漪潜行而去。
金钟倒悬于第九重莲台之上,钟身流转着柔和金光,内里传出亿万遍低语:“放下吧,放下吧……”声音温柔却不容抗拒,直侵混沌灵根本源。通天箓愈发滚烫,竟有自行脱落的趋势,仿佛要响应那钟声召唤。
玄阳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混沌灵根骤然苏醒,一股原始感应力自眉心爆发。他“看见”了更多——那口金钟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被篡改的文字凝聚而成,每一个字都在重复“归顺”之意。这些字,正是人族初学时曾险些被扭曲的“安”“信”“和”,如今却被炼成了镇压他的兵器。
他忽然明白,这一局不只是为了夺他气运,更是要将他亲手推动的文明成果,反过来变成囚禁他的枷锁。
七宝妙树再次摇动,一片金叶飘落,直指他眉心。
玄阳仍未抬手。
但就在金叶触及他发丝的瞬间,他脚底的符种猛然一震,涟漪扩大三分,恰好扫过影子断裂处。那一瞬,所有金线的牵引之力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偏移——不足一息,却足够他体内那丝潜藏神念穿过盲区,抵达阵法脉络的核心节点。
他依旧站立原地,双目闭合,呼吸几近停滞。
外表看去,已被金线彻底缠绕,青衫破碎,眉心裂痕加深,通天箓光芒黯淡。仿佛道基动摇,即将屈服。
可就在那片坠落的金叶即将烙印他额头时,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微微一弹。
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
只是一个极轻微的动作,如同落叶触水,不起波澜。
但足底符种释放的涟漪,在这一刻突然转向,沿着影子边缘逆行而上,精准击中金钟内部某个由“信”字构成的节点。
钟声戛然而止。
整个空间剧烈震荡,九重莲台同时晃动,幻影面容扭曲,七宝妙树的金光首次出现紊乱。高处的光晕剧烈波动,隐约传出一声压抑的冷哼。
玄阳仍不动。
他只是在心中记下了那个节点的位置。
金线重新收紧,比先前更加密集,封锁之力倍增。新的经文结构正在重组,试图弥补漏洞。他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异常,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但他也不需要第二次。
他缓缓将最后一丝清醒意识沉入影隙,等待下一个破绽出现。
金叶终于落在他额前,化作一道金色印记,缓缓渗入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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