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叶渗入额头的刹那,玄阳识海并未激起波澜。那印记如寒霜覆心,带着“信”字被扭曲后的滞涩感,像一根细针扎进神念深处。他不避不让,反而将潜藏于影隙的那丝微弱神念缓缓逆溯——顺着符种涟漪的轨迹,循着金线生成的源头,一路回探至阵法最根本的脉络节点。
外界金光层层加压,七宝妙树洒落的因果锁链已缠上他的肩颈,每一根都在试图剥离通天箓与灵根的联系。眉心符纹裂痕加深,仿佛随时会崩解,青衫碎成片片残布贴在身上。但他体内却悄然生变。
识海之中,混沌灵根静静悬浮,不再被动承受冲击,而是如笔锋般缓缓垂下。通天箓化作一张无边符纸,铺展于意识中央。他以灵根为笔,以自身道韵为墨,在那符纸上勾勒出一道圆环——无始无终,不依万象,不取形意,唯载一念:我心即符。
这念头一起,万灵拂尘尾端银毫轻颤,竟自发鸣响,似有所应。
太极之道讲求顺应流转,可此刻他所悟,已不止于顺,而在“主”。符非天授,亦非师传,更非佛门经文所能限定。真正的符理,不在纸面刻画,不在口诵咒言,而在执笔者是否真正与道同频。当一笔落下,是心念与天地法则的共鸣,而非模仿前人痕迹。
圆环闭合之时,识海轰然一震。
那一瞬,所有外来压制之力仿佛撞上了无形壁垒。金线虽仍缠身,却再难寸进。七宝妙树摇动,新织的经文结构刚成型,便在玄阳周身三尺外自行扭曲、断裂。
高处莲台之上,第九重光影骤然波动。准提道人察觉异样,立刻催动金钟再响。“放下吧……归顺吧……”亿万低语如潮水灌脑,直逼本源。这声音不再是温柔劝诱,而是带着强行格式化的意志,要将“符即大道”的信念从根拔除。
玄阳却在识海中轻轻开口:“符者,非奉天承运,乃我命由我不由天。”
话音落时,那道圆环之符骤然裂解,化作一条逆流而上的光脉,直冲眉心裂缝。裂缝未崩,反而如莲开瓣,内里浮现出一个全新的符文结构——它不似洪荒古篆,也不类佛门真言,纯粹由意志凝结而成,流转着逆转因果的气息。
此为“逆命符”。
符成刹那,玄阳睁眼。
双目映出星河倒转之象,目光却不落在任何一尊幻影身上,而是投向自己脚下的影子中心。那里,正是所有金线滋生的源头——以他之存在为祭,构建的逆向吞噬之局。
他右手凌空一点。
逆命符自眉心投射而出,无声无息,只在触及影子的瞬间,整片地面猛然一震。那些由影生出的金线尽数倒卷,如同被剪断的丝线猛然回弹,反向抽打九重莲台上的幻影。
第七重幻影当场炸裂,身形溃散;第八重剧烈晃动,诵经之声戛然而止。七宝妙树剧烈摇晃,一片金叶从中脱落,在半空焚为灰烬。
金光牢笼开始崩解。
准提道人冷哼一声,第九重莲台骤然升高,金钟悬顶,全力镇压。新的经文结构迅速重组,欲封锁漏洞。虚空深处,“接引”二字虚影浮现,似有另一股圣人意志即将介入。
玄阳不动。
他左足轻踏地面,足底符种轰然扩张,地脉之力随涟漪奔涌而出。这一踏,不是逃,也不是攻,而是立。他在破碎的阵基之上,重新确立自己的存在坐标。
右手抬起,逆命符残光凝聚成笔,在虚空中划下第一笔。
“玄”。
那一划破空而出,如刀斩雾,所过之处,金线寸寸断裂。第二笔落下,声势更盛。
“阳”。
两字成形,九重莲台根基动摇。第三笔起时,他力贯指尖,符光暴涨。
“在”。
最后一笔收锋,正对西方虚空。
“此”。
四字写罢,天地为之一静。
紧接着,九重莲台轰然坍塌,幻影尽灭,七宝妙树虚影剧烈震荡,枝叶片片剥落。金钟发出刺耳哀鸣,旋即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远处虚空中,一道身影显化之体猛然一颤,嘴角溢出一丝金芒,随即强行压下。那身影凝视着独立于废墟中的玄阳,眼神首次透出忌惮。
玄阳站在原地,未追击,亦未言语。
通天箓悬于头顶缓缓旋转,万灵拂尘垂落身侧,银毫轻颤,似在回应天地共鸣。眉心符纹流转新生光泽,裂痕仍在,却已化作符文运转的一部分。青衫破碎,露出肩臂间隐约浮现的古老符链,那是灵根与道体融合后留下的印记。
他知道,这一战尚未结束。
西方方向,仍有余力未出。准提虽受创,但根基未损,背后或许还藏着更深谋划。而他自己,也才刚刚踏出旧符理的边界。
逆命符已成,但它并非终点。
他低头看向右手,指尖尚存符光余温。刚才那一笔一画,已不同于以往任何符术——不是调动天地之力,而是以自身为源,书写规则本身。这才是真正的“写符”,而非“画符”。
风从荒原吹来,卷起碎石与残光。
玄阳缓缓抬手,万灵拂尘轻扬,扫过身前虚空。银毫拂过之处,一道极细的符痕短暂浮现,随即隐没。那是他对这片空间最后的标记——一道反向感知的符线,一旦有人试图重建此类阵法,便会立刻触发预警。
他不做停留,却也未离去。
双脚稳立原地,如同扎根大地。这不是等待,而是宣告。从此刻起,任何妄图以文明成果反噬其主的手段,都将付出代价。
远方天际,云层翻涌,隐隐有雷声滚动。
玄阳仰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
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察觉,识海深处那枚“信”字残痕并未完全消散。它沉在灵根边缘,像一块烧不尽的炭,微弱却持续发热。而在这热意之中,竟浮现出一丝不属于此地的波动——极远,极深,仿佛来自洪荒之外。
他皱了皱眉。
还未等他细查,脚下地脉突然传来一阵异样震颤。不是来自西方,而是东南方百里之外,一处他曾埋下符种的村落。那里本该平静,可此刻,符种共鸣频率出现了紊乱。
像是有人在尝试破解基础符纹。
又或者,是在模仿。
玄阳收回目光,右手缓缓握紧拂尘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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