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右手紧握拂尘柄,指节微微泛白。东南方百里外那处村落的符种仍在震颤,频率紊乱得不像自然波动,倒像是有人正用生涩的手法反复触碰、试探。他闭上眼,将神念沉入地脉,顺着那缕微弱的涟漪逆溯而去。
识海中浮现村落景象:几间茅屋错落,院前石台刻着一道基础安宅符纹,正是他早年所留。此刻那符纹边缘已有细微裂痕,不是风化所致,而是被外力多次描摹后留下的磨损痕迹。更深处,一股极淡的经文气息缠绕其上,虽被刻意掩饰,仍透出扭曲的梵音底色。
是西方教的人。
他们没敢动大阵,也没碰核心符理,只从最底层的符纹下手,像老鼠啃墙根,一点一点地偷学。这种手段不显山露水,却比正面强攻更难防——一旦让其掌握符道根基,日后便可借愿力建立伪符体系,反过来侵蚀真传。
玄阳睁开眼,目光平静无波。他抬起右手,在虚空中轻轻划动。第一道符成,无声坠入地脉深处,如一颗种子埋下,静待触发;第二道符随风而散,化作无形之网,笼罩千里范围,凡有圣人级神念窥探,便会激起微澜;第三道则悄然融入通天箓,与自身道韵相合,形成屏障——此后任何试图抄袭符理者,都将承受混沌反噬,轻则神识灼伤,重则道基崩解。
做完这些,他并未松手。拂尘依旧握在掌中,银毫贴着掌心,传来一丝温热的震感。他知道,这还只是开始。
他转而向西望去。那里曾悬浮过准提的显化之体,如今只剩空荡虚空。但他能感觉到,那一战并未真正终结。金线虽断,因果未绝。他尝试追溯源头,却发现对方已切断大部分联系,唯有一缕残响飘荡在极远处,指向一座由信徒愿力凝聚的虚幻莲台。
那不是道场,是祭坛。
亿万信仰之力堆叠而成的伪圣座,能在短时间内汇聚庞大能量,甚至模拟圣人威压。若再配合某种诱引之术,未必不能重现“净土降临”的假象。这一次的目标,或许不再是夺箓,而是动摇人心。
玄阳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太极之道讲究顺势而为,但眼下之势,不可追,也不必追。准提败退并非溃逃,而是收势蓄力。与其贸然出击,不如布局长远。
他在心中定下三策。
其一为藏锋。今后传授符道,不再全盘托出,真义只授可信之人,弟子需经三重考验方可入门;其二为引惑。可故意泄露部分可控符理,设下陷阱,诱使西方教深入模仿,待其投入资源、建立体系后再一举破之;其三为待时。此刻天地尚稳,人族渐兴,正是积蓄力量之时。只要根基不乱,任它风波四起,终归难撼大局。
风从荒原吹来,卷起碎石与灰烬。玄阳左手抚过眉心,新生符纹流转微光,裂痕已成纹路的一部分。这一战让他明白,符不仅是守护之术,更是规则本身。当一笔落下,不只是调动天地之力,更是定义何为“应然”。
他缓缓抬起万灵拂尘,尘尾轻扫地面。银毫过处,一道无形界线悄然成形,覆盖周遭千丈。这不是防御阵法,也不是攻击禁制,而是一片“符域”——在此范围内,所有符纹运转皆受他感知,若有异动,瞬息可知。
就在这时,天边忽现九朵黑莲虚影,凌空绽放又迅速湮灭。那是西方教秘传的怨怒之兆,非战非攻,只为示威。仿佛在说:此仇未了,终将再临。
玄阳抬眼望去,神色未变。他没有回应威胁,也没有做出反击姿态。只是低声说道:“符不在争,而在恒。”
声音不高,却顺着天地法则的缝隙扩散开来,如同刻入气运长河的一道印记。这是他的宣告——你不来,我亦不往;你若再来,自有应对。
远处云层翻涌,雷声隐隐滚动。东南方向的地脉再次传来一丝波动,比之前更轻微,却更加频繁。有人还在继续描摹那道基础符纹,手法比先前熟练了些。
玄阳垂眸,指尖微动。嵌入地脉的“溯源之眼”已开始记录每一次触碰,包括力度、角度、停留时间。这些数据会告诉他,对方是初学者,还是已有一定根基;是单独行动,还是背后有组织指导。
他忽然想到什么,右手轻抖,拂尘银毫在掌心划出一道极细的痕迹。随即,他以指代笔,在空中勾勒一段新符理——非用于实战,也非设防,而是专为教学所用的基础讲解符式。结构清晰,逻辑严密,却又隐去关键节点,外人即便看到,也无法还原完整效力。
这套符理,他准备在近日公开讲授。
既能教化人族,又能作为诱饵,观察是否有外部势力混入听讲者之中。若是西方教派人潜伏,必然会对某些“漏洞”产生兴趣,进而暴露行迹。
计划已定,他依旧未动。双脚稳立废墟中央,如同扎根于此。这里曾是战场,如今将成为起点。
片刻后,他察觉识海深处那枚“信”字残痕仍有余温。它沉在灵根边缘,像一块未熄的炭火,持续散发微弱波动。而这波动,竟与东南方村落的符种紊乱产生了某种共振。
不是巧合。
那残痕来自准提的金叶印记,本该在破阵时彻底清除。但它留了一丝根须,藏得极深,直到现在才显露出真实用途——它是锚点,用来感应他所接触的一切符纹变化。
也就是说,只要他在某地留下符种,或施展特定符术,西方教就能通过这残痕捕捉到大致方位和能量特征。哪怕无法直接定位,也能推测出他的动向。
玄阳眼神微凝。
他没有立刻抹除这残痕。反而任其存在,仅在其周围布下一层屏蔽,使其传递的信息变得模糊不清。这样一来,对方收到的将是扭曲的情报,误判他的状态与意图。
这是反向利用。
让他们以为他还残留着创伤,以为他正在修复符种,实则他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鱼儿上钩。
他又看了一眼西方。那座虚幻莲台的气息仍未消散,反而有增强趋势。信徒愿力正在持续汇聚,说明他们在动员更多信众。此举代价极大,必有所图。
要么是准备发动大规模精神诱导,要么是在酝酿一场针对整个符道传承体系的污染仪式。
无论哪一种,都需要时间。
而时间,恰恰是他最不缺的东西。
玄阳收回目光,右手再次握住拂尘。银毫贴掌,传来稳定而清晰的震感。他知道,下一波风雨迟早会来,但他已不再需要迎战。
他要做的,是让风暴来临之前,所有人都看清什么是真正的符道。
风停了。
地上的碎石不再滚动。
他站在原地,青衫破碎,头顶通天箓缓缓旋转,万灵拂尘垂落身侧。千丈符域无声运转,东南村落的每一次触碰都被记录,西方莲台的每一分凝聚都被感知。
他开口,声音低沉:“你们想学符?”
话音未落,拂尘尾端突然剧烈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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