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济安那句“杀”字,从悬崖之上传入每一个大夏士兵的耳中时,整片山谷,瞬间沸腾!
“杀——!”
两千多名早已在仇恨与绝望中淬炼成钢的士兵,从山坡上,从峡谷的两端,如开闸的洪水般,向着谷底那些已成惊弓之鸟的蛮族骑兵发起了冲锋!
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但他们冲锋的气势,却比山崩海啸还要决绝,还要惨烈!
二十天的地狱行军,二十天的冰雪折磨,所有死去的袍泽,所有压抑的仇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他们刀锋之上,那抹最嗜血的寒光!
年轻的士兵胡晓,跟随着人流冲在队伍的最前端。
他不再是那个在冰桥上瑟瑟发抖的懦夫。
老兵魏平用生命为他点燃的那团火,此刻正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
他看到一个被滚石砸断了腿的蛮族骑兵,正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
胡晓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想起了魏平大哥那句“替俺报仇”,想起了那个没能送到儿子手中的小木马。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没有丝毫的犹豫,双手握着那柄早已不属于自己的短刀,狠狠捅进了那名蛮族骑兵的脖子!
噗嗤!
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反手又将短刀送进了另一名敌人的咽喉。
他不再有丝毫的恐惧,心中只剩下麻木的杀戮。
他要杀光这些畜生!
为魏平大哥报仇!为陈福!为周什长!
为所有倒在那片雪山上的兄弟们报仇!
峡谷之内,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北莽的狼骑兵们,在狭窄的谷底,完全失去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机动性。
他们那精湛的骑射之术,在这里变成了笑话。
战马的冲撞,在这里只会践踏到自己的同伴。
他们被大夏的士兵们分割、包围,然后,被成片地屠杀。
眼前地狱般的一幕,让哈丹目眦欲裂。
自己的精锐部队,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砍瓜切菜般地屠杀,他的心在滴血。
“不!不可能!”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拨转马头,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悬崖之上冷漠俯瞰着战场的萧济安。
一切都是因为他!
只要杀了他,这场溃败就能结束!
“萧济安!拿命来!”
哈丹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双腿一夹马腹,竟不顾一切地朝着萧济安所在的那片悬崖,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他要用自己的勇武,来扞卫草原勇士最后的尊严!
萧济安看着那个冲来的蛮族将领,反手从背后抽出了一柄刀。
那是一柄制式佩刀,刀身遍布豁口,刀刃卷曲,正是从周什长尸身上解下的那一把。
“殿下!”亲卫队长赵虎见状,心中一急,连忙解下自己腰间那柄削铁如泥的百炼钢刀,“用末将的刀!此刀……”
“不必。”萧济安打断了他,“这把,够用了。”
他握着那柄承载着亡魂与誓言的钝刀,纵身一跃,从那数十丈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
“殿下!”赵虎等人发出一声惊呼。
萧济安在下落的过程中,身体在陡峭的岩壁上接连几次借力,卸去了下坠的力道,最终轻盈地落在了谷底。
他正好落在哈丹冲锋的必经之路上。
“来得好!”
哈丹见状,不惊反喜,他狞笑着手中的弯刀划出一道弧线,直取萧济安的脖颈!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南人皇子的脑袋,被自己一刀斩落的场景!
萧济安只是平静地举起了手中的钝刀。
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哈丹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身上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手中的弯刀几乎脱手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并不算魁梧的南人皇子,不明白他那单薄的身体里,为何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萧济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萧济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手腕一转,刀锋顺着哈丹的弯刀向上一滑。
快!
快到极致!
哈丹只觉得脖颈一凉,他脸上的狞笑凝固。
视野天旋地转,他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的躯体依旧跨在马上,和那个平静收刀的南人皇子。
然后,他的世界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主将阵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还在抵抗的蛮族士兵,看到他们的将军倒下,心理防线在瞬间彻底崩溃。
他们丢下兵器,哭喊着四散奔逃。
但在这狭长的峡谷之内,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迎接他们的只有大夏士兵那复仇的刀锋。
一个时辰后,峡谷内的喊杀声,渐渐停歇。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峡谷都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五千名北莽狼骑兵,无一逃脱,全军歼灭。
幸存的大夏士兵们,一个个浑身浴血,拄着卷刃的兵器,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如今像死狗一样躺在自己的脚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与成就感,在他们每个人的胸中激荡。
他们做到了!
他们这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孤军,真的全歼了五千名装备精良的北莽精锐!
“殿下万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在整个峡谷中回荡。
“殿下万岁!!”
“殿下万岁!!!”
所有士兵都自发地跪了下来,他们看着那个独立在尸山血海之中,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是殿下,带领他们走出了雪山。
是殿下,带领他们烧了敌人的粮仓。
是殿下,带领他们全歼了追兵,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了血仇!
这支经历了雪山与血火考验的军队,灵魂被彻底烙上了萧济安的印记
军魂,在这一刻铸成!
“都起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士兵们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狂热。
“传我命令!”萧济安的声音在寂静的峡谷中回荡,“打扫战场!”
“扒下所有蛮族士兵的铠甲,换上!收缴他们所有的兵器,佩上!拿走他们所有的肉干和清水,吃光!喝光!”
“我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吃饱!喝足!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我们,要用敌人的装备,吃着敌人的军粮,去打下一场仗!”
“是!”
士兵们齐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亢奋。
他们扑向了那些尸体,熟练地扒下还算完好的皮甲,换上那些锋利的弯刀。
当他们从蛮族士兵的行囊中,搜出那些油汪汪的肉干和清冽的烈酒时,许多人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两个时辰后,峡谷内燃起了上百堆篝火。
士兵们围着篝火,大口地吃肉,大口地喝酒,气氛热烈而欢快。
萧济安走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之间,眼神平静得可怕。
亲卫队长赵虎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这满地的狼藉,依旧感到心惊肉跳。
萧济安在一面代表着蛮族狼骑兵的黑色狼头大旗前,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面在不久前还耀武扬威,此刻却沾满了污血和泥土的旗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沉默了许久,才对身后的赵虎,说出了那句让后者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传我命令。”
“打扫战场时,把所有蛮族的战旗,都给我收集起来。”
“一面都不要漏掉。”
“我们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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