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余烬与远星
尤克特拉希尔顶端的新芽,在混沌漩涡平息后露出的、略显苍白的天空下,舒展着稚嫩的叶片,每一次轻微的摇曳都荡开一圈柔和的生命涟漪,如同新生儿的心跳,微弱却坚定地宣告着新时代的序章。
庞大的树干上,紫黑色的侵蚀痕迹尚未完全褪尽,如同愈合中的狰狞伤疤,但新生的翠绿木质已然占据了主导,磅礴的生命气息如同温暖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曾经沸腾污秽的殇心漩涡,如今已化为相对平静的、蕴含着净化之力的能量之海,只是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未能彻底净化的规则碎片如同死鱼般翻涌上来。
悬崖平台上,林薇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与生命的色泽交织,最终归于深邃的平静。她感受着体内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混沌核心——它不再仅仅是吞噬与演化万物的起源之力,更融入了一丝尤克特拉希尔赋予的、坚韧而慈悲的生命韧性。力量远未恢复至巅峰,但根基之稳固,潜力之深远,远超从前。
塞缪尔盘坐在一旁,周身萦绕着与新生世界之树隐隐共鸣的微弱圣光,他正在尝试将自身的光明之道与这片土地新生的生命规则相融合,这是一个缓慢而充满机遇的过程。夜莺则静静擦拭着她的匕首,身影在真实与虚幻间微微闪烁,似乎在这浓郁的生命气息中,她的暗影之力也得到了一丝纯化与提升。
林薇低头,看向手中已然大变的微光圣杯。杯身如玉似金,其上天然生成的混沌脉络流淌着温润的光华。杯心处,那颗融合了青囊灵魂火种与尤克特拉希尔本源的生命光卵,如同沉睡的胚胎,平稳地呼吸着,每一次搏动都与远方世界之树的新芽同步。
青囊没有归来,但希望以另一种形式被保存、孕育。
“我们该离开了。”林薇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尤克特拉希尔需要漫长的沉眠来彻底恢复,而他们,不属于这片刚刚开始愈合的净土。
塞缪尔和夜莺点头起身。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而苍老的意念,如同春风般拂过他们的心田,源自尤克特拉希尔:
“孩子们……感谢你们……赋予新生……”
“殇痕虽在……希望已种……”
“带着……‘生命之种’的祝福……离去吧……”
“远方的星辰……或许……需要你们的光……”
随着这道意念,三缕细如发丝、却蕴含着精纯生命本源与一丝世界树祝福的翠绿光华,分别没入林薇、塞缪尔和夜莺的眉心。顿时,他们感觉自身的伤势恢复速度加快,与生命能量的亲和度也提升了一个层次。这并非力量的直接赠与,而是一种潜力的提升与祝福。
同时,林薇感觉到,自己与怀中微光圣杯内那生命光卵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仿佛它既是青囊的新生之机,也成了尤克特拉希尔与世界联系的一个特殊“信标”。
没有过多的告别,小队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开始折返。穿过那条由枯萎根系构成的死寂通道,再次经过那片被微光圣杯力场安抚过的、依旧在沉睡的湮灭苔藓之地,过程比来时轻松了许多,不仅因为威胁暂时解除,也因为他们自身状态的好转以及对路径的熟悉。
当他们最终走出山脉,重新感受到(相对)清新的空气和(尽管依旧昏暗)正常的天空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骸骨山脉边缘,曾经被凋零与死亡笼罩的土地,似乎也受到了一丝尤克特拉希尔新生气息的遥远影响,一些顽强的、变异程度较低的植物,竟然开始抽出极其微弱的绿意。
“接下来,去哪里?”夜莺问道,目光扫过荒芜的大地。天命会主力虽退,但残余势力依旧遍布各地,湮灭之影的威胁更未根除。
塞缪尔沉吟片刻:“我们需要了解外界的情况。秩序方舟或许能提供一些信息,而且……艾尔(秩序火种)或许已经苏醒。”他看向林薇,“而且,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研究如何……帮助杯中的‘她’真正归来。”他意指圣杯中的光卵。
林薇点了点头。她抚摸着行囊中的圣杯,能感觉到光卵对某种纯净、高阶能量的渴望,那或许是其孵化的关键,秩序方舟的“秩序之源”可能是一个选择。
“去秩序方舟。”林薇做出决定,“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确认一个地方。”
她抬起手,指尖一缕融合了混沌与生命气息的能量在空气中勾勒起来。随着能量的流动,一个残破、却依旧能辨认出大致轮廓的废墟景象,缓缓浮现——倾覆的高楼,断裂的桥梁,焦黑的土地,以及一个被巨大力量摧毁了一半的、有着独特环形结构的建筑。
这是她脑海中,自重生之初就烙印下的、关于“家”的最后景象。也是她与“国家”力量最初产生联系,并获得混沌核心的起点。
“我想回去看看。”林薇轻声道,眼神复杂。那里埋藏着末世的起源,也可能藏着关于混沌本源、关于天命会、甚至关于湮灭之影的更多线索。以前实力不足,不敢轻易踏足,如今,或许有了探寻的资格。
塞缪尔和夜莺看着那能量勾勒出的废墟景象,都沉默了片刻。那是文明毁灭的疤痕,也是无数故事终结与开始的地方。
“我陪你。”塞缪尔沉声道。
夜莺微微颔首。
目标既定,三人不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那片记忆中的废墟,也是这片大陆昔日文明的中心,开始了新的跋涉。
身后,骸骨山脉深处,那株顶天立地的世界之树散发着朦胧的微光,如同黑暗时代里悄然点亮的一座灯塔。
前方,是布满余烬的广袤废土,以及废土之上,等待着被重新擦亮的……远星。
新的旅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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