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了。
“砰砰。”
声音不大，但在此刻一片狼藉、充满了血腥味和防腐剂刺鼻气味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进来。”
程钧头也没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实验台上那只被钉死的蝙蝠身上。
他正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剖开蝙蝠的胸腔，研究它那微小但结构复杂的翼膜和发声器官。
门被推开了。
罗伯管家那张写满了为难的老脸，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穿着洁白修女袍的身影。
“先生……这位是圣光教会的玛丽修女，她说……她说想来为您和您实验室里这些……逝去的生灵，做个祈祷。”
老管家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脸皮发烫。
祈祷？
这地方，搞得比异端审判所的刑房还吓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不明液体，给谁祈祷？给这些被大卸八块的蝙蝠祈祷吗？
玛丽跟在罗伯身后，一踏进实验室，那对小巧的鼻子就忍不住皱了一下。
空气里的味道，让她很不舒服。
她抬起头，看到了实验室里的景象。
当她看到那个赤着上身、浑身肌肉线条流畅的男人，正拿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专注地解剖着一只蝙蝠时，她那双纯真的蓝色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但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甜美纯洁、人畜无害的微笑。
“日安，程钧先生。”
她的声音，像山涧的清泉，悦耳动听。
“我听闻您为了守护这座城市，日夜辛劳。我……我想来为您祈祷，愿圣光护佑您的灵魂，远离杀戮带来的罪孽。”
程钧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猫耳修女。
一眼。
就一眼，他就看穿了这只小猫咪那“天真”外表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那双看似纯洁的蓝色眼睛深处，藏着审视、警惕，和一丝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有趣。
程钧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故意举起了手里那把还在滴血的手术刀，在玛丽面前晃了晃。
刀锋上，反射着魔法灯惨白的光，也映出了玛丽那张略显僵硬的笑脸。
“祈祷？”
程钧懒洋洋地擦了擦手，朝她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修女小姐，你来得正好。”
他走到玛丽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我这里，正好有很多需要‘净化’的‘材料’。”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
“你要不要……亲自动手试试？”
玛丽被程钧这幅无赖的样子，搞得一愣。
她准备好的一肚子关于教义和神术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按照教会的资料，这种沉迷于奇技淫巧的“异端”，在面对圣光的神圣与纯洁时，不应该感到自惭形秽，感到发自灵魂的恐惧和抗拒吗？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玛丽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确定。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
“程钧先生，您说笑了。”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声音也愈发柔和。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会用这些……冰冷的器械呢？我只会用圣光，去抚慰那些受伤的灵魂。”
说话间，她悄悄地，催动了一丝神力。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圣光探知”神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悄无声息地笼罩向程钧。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身上，到底缠绕着多少邪恶与罪孽的气息。
然而，神术反馈回来的结果，却让她的大脑，当场宕机。
空白。
一片空白。
她那无往不利的“圣光探知”，在接触到程钧身体的瞬间，就像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这个男人身上，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没有魔法波动，没有斗气波动，甚至连普通人身上都会有的，因为各种情绪而产生的灵魂杂念，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这怎么可能？！
玛丽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不知道的是。
就在她的神术触碰到程钧的瞬间。
程钧的【机械之心】，已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疯狂运转。
【检测到未知能量序列……】
【序列类型：信仰之力分支，具备净化、探知、安抚特性……】
【开始解析……】
【解析度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七十……】
【解析完毕。】
【建立能量模型……模拟“无魔力反应”伪装……伪装生成完毕。】
整个过程，在程钧的脑海中，只用了不到零点零一秒。
他不仅完美地骗过了玛丽的探知，甚至反过来，将她的神术序列，完整地复制、记录了下来。
程钧看着眼前这只因为震惊而微微瞪大了眼睛的小猫，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忽然向前一步，凑到玛丽的耳边。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到不足一拳。
他能清晰地闻到，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奶香和圣水混合的干净气息。
也能看到，她那对毛茸茸的白色猫耳上，每一根细微的绒毛。
“修女小姐。”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磁性，温热的气息，直接吹在了玛丽那敏感的猫耳上。
“你的心跳……好快啊。”
玛丽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感觉一股电流，从耳朵根，瞬间窜遍了全身。
那对雪白的猫耳，“唰”的一下，不自然地向后倒去，耳廓上的绒毛都炸了起来。
“是不是看到我……”
程钧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
“觉得我身上，充满了需要你来‘净化’的……‘罪恶’？”
玛丽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第一次，在与人交锋中，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她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伪装、神术、话术，在这个男人面前，全都没用。
他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你看不到他的底细，反而会被他那股玩世不恭的强大自信，吸进去，搅得粉碎。
“我……我……”
玛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狼狈地后退一步，拉开与程钧的距离，那张纯洁无瑕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我……我只是来……送些干净的绷带……”
她慌乱地将怀里抱着的圣典塞给旁边的罗伯管家，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包绷带，塞到程钧手里，然后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就跑。
“程钧先生，您……您先忙！我……我改日再来！”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程钧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他摊开手，看着手心那包还带着少女体温的绷带，眼神变得深邃。
【机械之心】的数据库里，一行全新的数据，正在缓缓生成。
【新源质序列已录入：信仰之力（圣光分支）。】
【开始建立关联数据库……分析其对“机械神道”的潜在威胁及可利用性……】
“有意思。”
程钧喃喃自语。
“看来，除了天上的鸟，地上的猫，也开始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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