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计时器刺耳的“嘀嘟”声,像锤子一样敲在望川的心口。半跪在地的梦比优斯,胸口剧烈起伏,刚才硬生生收回能量带来的反冲,加上霍结结实实的那一爪子,让他感觉全身的能量回路都在刺痛。
【望川,冷静!】未来的声音及时响起,沉稳而坚定,像定海神针,【弘树君的情绪是钥匙,我们的攻击只会让锁更紧。】
“我知道……可是……”望川在内心回应,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看着下方依旧蜷缩着、仿佛失去所有生气的弘树,又看向那只因为弘树的绝望而更加狂暴、不断发出痛苦嘶鸣的霍,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有力无处使,比面对强大的敌人更让人憋屈。
霍可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它再次猛冲过来,巨大的爪子带着风声挥下,眼睛里流淌的硫酸眼泪像失控的消防栓,胡乱喷洒,腐蚀着周围的一切。
梦比优斯只能再次撑起防御圆环,金色的屏障挡下大部分酸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被打得再次后退几步,脚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被动,太被动了!
“混蛋!”指挥室里,岸田胜人看着屏幕上传来的被动挨打画面,气得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这样下去梦比优斯会撑不住的!队长,让我出击吧!用坚阵号的牵制光束,至少能吸引那怪兽的注意力!”
藤宫队长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屏幕,特别是那个蜷缩在战场边缘的瘦小身影。“不行!岸田,你没看到吗?那孩子的状态更差了!任何外界的刺激,尤其是攻击行为,都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我们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他转向通讯:“城岛队员,现场情况如何?能否接近目标人物?”
现场,城岛七濑刚刚驾驶鸣神号赶到,但她同样不敢轻举妄动。梦比优斯和怪兽的战斗范围太大,流弹和酸液四处飞溅,她根本无法安全接近弘树。而且,她也看到了远处吓瘫在地、面无人色的佐藤三人。
“队长,我无法接近!战斗太激烈了!而且……还有三个学生在附近,处于危险中!”城岛的声音带着焦急。
就在这僵持不下,梦比优斯苦苦支撑的时刻,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这片危险的区域。
是杉田老师。
他跑得气喘吁吁,头发凌乱,西装外套甚至刮破了一道口子。他接到学生惊慌失措的电话,说弘树又被佐藤他们堵了,然后怪兽就出现了。他几乎是拼了命地跑过来的。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庞大的怪兽在疯狂攻击,红色的光之巨人艰难支撑,闪烁的红灯仿佛宣告着时间不多。而他的学生,弘树,像被世界遗弃的破旧玩偶,瘫在冰冷的钢管旁,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仿佛已经放弃了一切。
“弘树!”杉田老师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去。
“老师!危险!”城岛在通讯器里惊呼。
一块被怪兽尾巴扫飞的汽车残骸,轰隆一声砸在杉田老师前方不远处,溅起的碎石打在他身上,生疼。但他只是顿了一下,眼神更加坚定,绕开残骸,继续朝着弘树跑去。
“杉田老师!”望川也看到了老师,心里一紧。他立刻移动身体,主动吸引霍的火力,为老师创造接近弘树的空隙。霍的几发酸液弹擦着梦比优斯的肩膀飞过,打在他身后的废墟上,爆炸开来。
杉田老师终于冲到了弘树身边。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双手用力抓住弘树的肩膀。
“弘树!看着我!小林弘树!”他大声喊着,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而嘶哑。
弘树的眼球缓缓转动了一下,空洞的目光落在老师焦急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像一潭死水。
“听着!弘树!不是你的错!听到吗?怪兽的出现,那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杉田老师用力摇晃着他,试图把他从那种绝望的剥离状态中唤醒,“错的是那些欺负你的人!是他们的恶意!不是你!”
弘树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是我……我是……灾星……他们都……都讨厌我……”
“胡说!”杉田老师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瞬间红了,“老师不讨厌你!城岛小姐不讨厌你!奥特曼,他为了保护你,一直在挨打啊!你看看他!”
他强行扳过弘树的头,让他看向正在艰难战斗、彩色计时器急促闪烁的梦比优斯。
梦比优斯正好再次用防御圆环挡下霍的一次猛扑,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半跪在地,溅起漫天尘土。
“他在保护你!也在保护佐藤他们!他明明那么强大,却因为不想伤害你,宁愿自己受伤!”杉田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你值得被保护!你听懂了吗?你值得!”
弘树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他看到了那个红色的巨人,看到他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动挨打,看到他那闪烁的、仿佛在催促着什么红灯。
【望川,就是现在!】未来的声音带着一丝紧迫,【弘树君的内心出现了缝隙!光,可以照进去了!】
望川立刻明白了未来的意思。他不再只是防御,而是开始尝试引导。
梦比优斯猛地向后一跃,暂时脱离霍的疯狂攻击范围。他抬起一只手,不是对着霍,而是对着下方的弘树和杉田老师。掌心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轻轻笼罩住弘树。
弘树感觉一股暖流渗入冰冷的身体,让他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丝知觉。他愣愣地看着奥特曼那只散发着光芒的手。
“看啊,弘树,”杉田老师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光没有放弃你。我们都没有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他伸出手,不是去拉他,而是摊开手掌,递到弘树面前。那只手并不大,甚至因为刚才的奔跑和紧张而有些颤抖,上面还沾着灰尘。但这却是一只始终试图伸向他的手。
“来,抓住老师的手。”杉田老师看着他,眼神里是无比的真诚和期盼,“这一次,我们一起面对。不要再一个人扛了,好吗?”
弘树看着眼前这只手,又抬头看向杉田老师那双充满了担忧、急切、还有不容置疑的坚定的眼睛。再看看远处,那个依旧在为他而战、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红色巨人。
“我……我……”他哽咽着,眼泪终于决堤般涌出,不再是无声的绝望,而是带着委屈、痛苦,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动容。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那只一直紧紧攥着、指甲深陷掌心的手。
一点,一点地,朝着老师那只等待的手挪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老师手掌的瞬间——
“嗷——!!!”
霍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极度恐慌和愤怒的咆哮!它感受到了本体正在脱离那黑暗的泥沼,那维系它存在的负面情绪正在松动!它不顾一切地甩开梦比优斯,巨大的爪子带着毁灭的气息,猛地朝着杉田老师和弘树拍了下来!它要毁掉这光!毁掉这连接!
“老师!!”弘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吓啊——!”
梦比优斯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他全身爆发出强烈的能量,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瞬间移动到了霍的巨爪之下!
他没有用任何技能,只是用自己的背脊,硬生生扛住了那足以拍碎钢筋混凝土的致命一击!
“砰!!!”
沉重的闷响传来,梦比优斯身体剧震,大量的火星从他背部迸射出来!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但双臂却死死撑住地面,用自己的身体,为下方的两人构筑起了最后一道屏障!
彩色计时器的闪烁已经连成一片,报警声尖锐得刺耳。
“奥特曼!”弘树失声喊了出来。
这一刻,看着那用身体保护他们,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红色背影,弘树内心那厚厚的、冻结的冰层,发出了清晰的、碎裂的声响!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杉田老师一直等待着他的那只手!
那只手温暖,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全感。
“老师……救救我……”他终于哭着喊出了心底最深的渴望。
也就在弘树抓住老师手的同时,上方狂暴的霍,那拍下的巨爪骤然停滞在半空。它庞大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发出意义不明的、混杂着痛苦和茫然的呜咽声。它周身的黑色负能量像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迅速消散,庞大的身躯也从实体变得模糊、透明……
这一次,没有化作黑暗粒子,而是像一缕被风吹散的青烟,缓缓地、彻底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战斗,戛然而止。
梦比优斯胸口的彩色计时器,闪烁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红色。他支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缓缓站起,低头看着下方紧紧相握的师生二人,巨大的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他对着他们,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化作光粒子消散。
夕阳的余晖洒满这片狼藉的战场,也洒在那对终于握在一起的手上。
杉田老师紧紧握着弘树的手,感受着少年手中传来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但他知道,最冷的冬天,似乎正在过去。
他抬起头,看向佐藤三人逃跑的方向,眼神复杂。他知道,事情还远未结束。霸凌者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教训,弘树内心的伤痕也远未愈合。
但至少,光,已经真真切切地照了进来。
他扶着弘树站起来,轻声说:“走,我们回家。”
这一次,弘树没有挣脱,他紧紧靠着老师,虽然还在抽泣,但那只握着老师的手,却异常用力。
远处,城岛七濑看着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按通通讯器:“队长,怪兽已消失,目标人物情绪稳定,由杉田老师护送离开。”
指挥室里,藤宫队长也松了口气,但眉头并未完全舒展。他看向屏幕上市区能量监测图,负能量反应虽然随着霍的消失而减弱,但并未完全归零。
“根源……还没有拔除啊。”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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