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枫辞走出窄巷，重新汇入街道的人流里。
黑色斗篷依旧显得格格不入，路过的行人要么加快脚步绕开，要么偷偷投来警惕的目光，连带着空气中都仿佛飘着若有似无的紧绷感。
他却毫不在意，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路边摊位上摆着的银质十字架——那是光明神的象征，冰凉的触感在指尖一闪而过。
“宿主，你看那摊主，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估计在祈祷光明神保佑呢。”003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
楚枫辞没接话，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了远处那座矗立在城市中心的宫殿。
宫殿的尖顶镀着一层金，在阳光下闪得有些刺眼，与周遭的建筑比起来，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刚才，他从巷子里出来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古怪的力量波动，正从宫殿深处隐隐传来。
那力量不像是光明神菲尔的神圣气息，也绝非他所熟悉的黑暗神力，反而带着点……凝滞和虚假感，像是用劣质颜料涂抹出的浓墨重彩，乍看之下光鲜，细看却处处透着违和。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宫殿的方向走了段路，脚步停在一处能望见宫殿侧墙的街角。
这里的行人少了些，风里带着从宫殿花园飘来的玫瑰香，甜得有些发腻。
楚枫辞微微眯起眼，暗中调动起体内属于洛黎克尔的神力，试图像水一样渗透进那层厚重的宫墙，去触碰那股异常的力量。
然而，就在神力即将触及宫殿结界的瞬间，一道无形的屏障突然弹了出来。
那屏障并不强悍，甚至带着点摇摇欲坠的脆弱感，却精准地挡住了他的探查，像是一道刻意画下的界限，拒绝任何来自外界的窥探。
“嗯？”楚枫辞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屏障的力量很陌生，既不属于光明神，也不像是哪个厉害的法师布下的——更像是某种……依托着宫殿本身存在的东西，带着点陈旧的腐朽味。
他尝试着又加了几分神力，那屏障晃了晃，发出细微的嗡鸣，却依旧没破。反而在接触的瞬间，楚枫辞感觉到一股极淡的、类似于信仰之力的东西从屏障上漫过来，但这信仰之力混杂着太多驳杂的情绪，不似光明神信徒那般纯粹，倒像是无数破碎的念头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有点意思。”他低声自语，收回了神力。
那屏障失去外力冲击，很快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宫殿依旧静静矗立在那里，金顶的光芒依旧耀眼，可在楚枫辞眼里，那层光鲜的外壳下，似乎藏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宿主，查不到吗？”003的声音也带上了点好奇，“这屏障怪怪的，感觉跟这个国家的‘和谐’气质有点像，都是表面功夫。”
“急什么。”楚枫辞理了理斗篷的帽檐，转身朝着教堂的方向走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能弄清楚。”
他的脚步不紧不慢，路过刚才那家面包店时，里面飘出的麦香混着奶味钻进鼻腔。
店主正站在门口，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偷偷用余光瞟他，见他看过来，立刻低下头，手忙脚乱地转了回去。
楚枫辞勾了勾唇角，没在意这份小心翼翼的排斥。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股来自宫殿的古怪力量，以及记忆里那些明显的断层——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前任国王……虚假的国度……这些零碎的线索在他脑子里慢慢拼凑，暂时还看不出全貌。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那座属于洛黎克尔的教堂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和宫殿的金碧辉煌不同，教堂的外墙是深灰色的，尖顶没有镀金，只有几尊雕刻狰狞的石像守在顶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此刻夕阳正斜斜地照在教堂的玻璃窗上，将里面的昏暗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
楚枫辞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
教堂里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崔闫祷告时留下的、属于他的气息，干净又带着点清冷，像雪后初晴的天空。
他没有走到祭坛前，而是习惯性地隐入了角落的阴影里，目光扫过那些蒙着灰尘的长椅，最后落在了崔闫下午跪着祷告的地方——那里的地面比别处更光滑些，显然是被人长期跪拜磨出来的。
“宿主，有新发现！”003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几分急切和难以置信，“我顺着记忆断层的残留波动往前溯源，竟然摸到了一点天道的痕迹！”
楚枫辞眸色微沉：“说清楚。”
“是洛黎克尔沉睡那会儿的事！”003语速飞快，“他当时虽然陷入沉睡，但放出了一缕神识游离在外，刚好撞见菲尔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具体是什么事我查不出来，像是被天道刻意模糊了，只知道绝对不是光明神该干的勾当！洛黎克尔的神识当时就怒了，想动手杀菲尔，结果……”
它顿了顿，语气变得愤愤不平：“结果被此方天道硬生生拦下来了！不仅拦了，还反手就把洛黎克尔那段记忆给抹得干干净净！我猜啊，就是因为菲尔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天道就护着他，简直不讲道理！”
楚枫辞指尖摩挲着石壁的纹路，眼底掠过一丝冷嘲：“主角？所以就能为所欲为，连天道都成了他的保护伞？”
“就是说啊！”003气鼓鼓地附和，“哪有这样的道理！凭什么反派就得被摁死，主角做了坏事还能被天道罩着？这世界的规则也太双标了！”
“不奇怪。”楚枫辞淡淡道，“规则向来是为‘主角’服务的。不过……”他话锋一转，眸色渐深，“被天道护着的主角，还需要用那种虚假的力量遮掩什么？菲尔的‘见不得人’，恐怕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得多。”
003恍然大悟：“对啊！如果只是小打小闹，天道直接压下去就是了，何必费力气抹除洛黎克尔的记忆？肯定是菲尔干的事一旦曝光，连天道都不好强行圆过去！”
楚枫辞没再说话，只是望着教堂深处的阴影，指尖的寒意仿佛透过石壁，蔓延向更远的地方。菲尔，天道，虚假的力量，被抹去的记忆……这盘棋，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一步步朝着教堂靠近。
楚枫辞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是崔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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