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带着晚风的凉意一同涌进来。
崔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大概是带了些祭品。
他刚迈进两步，脚步就猛地顿住，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绷紧，像只被惊动的小兽，全身的戒备都竖了起来。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角落的阴影处——那里有一道清晰的呼吸声，平稳，却绝不属于空荡的教堂。
“谁？”崔闫的声音冷了下来，手里的布包被悄悄攥紧，指节泛白。
他微微侧身，摆出了一个随时可以出手的姿势，尽管身形清瘦，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凌厉。
这里是洛黎克尔大人的圣地，除了他，不允许任何不怀好意的人靠近。
阴影里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道呼吸依旧平稳，似乎没有被惊扰。
崔闫的眉头皱得更紧，脚下无声地移动，朝着阴影的方向靠近了两步，声音里的寒意更重：“滚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指尖已经凝聚起一丝微弱的黑暗力量——那是洛黎克尔赐予信徒的、微不足道的恩赐，此刻却成了他保护圣地的武器。
就在这时，阴影里的人终于动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出，没有刻意隐藏，步伐从容不迫。
来人依旧穿着那身与教堂格格不入的黑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
崔闫的呼吸微微一滞，握着布包的手更紧了。
这人身上没有光明神信徒的虚伪气息，却也不像是……他正思忖着，对方忽然抬手，将斗篷的帽檐轻轻掀起。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崔闫看清了那张脸。
不是洛黎克尔大人惯有的桀骜与蛊惑，反而带着一种干净利落的俊朗，眉眼间甚至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只是那双眼睛很深，像藏着一片望不到底的海。
这张脸陌生得很，绝不是他记忆里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别紧张。”楚枫辞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他没有动用洛黎克尔的声线，用的是自己原本的音色，“我也是来拜谒大人的。”
崔闫的警惕丝毫未减，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审视：“我从未见过你。洛黎克尔大人的信徒不多，彼此大多相识。”他的声音依旧冷硬，显然没那么容易相信。
楚枫辞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是外乡来的，仰慕大人已久，今日才寻到这里。刚才在角落歇脚，没想到惊扰了阁下。”
他说话时，周身的气息放得很平和，没有半分恶意，反而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感觉。
崔闫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假。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确实没有敌意，甚至……隐约有种让他觉得熟悉的舒适感，就像沐浴在洛黎克尔大人的神力下时那种熨帖。
他慢慢放松了戒备，指尖的黑暗力量悄然散去，但语气依旧没缓和多少：“这里不是歇脚的地方。若真是来拜谒大人，便该有信徒的样子。”
“是我唐突了。”楚枫辞从善如流地应道，目光落在崔闫手里的布包上，“阁下是来为大人献上祭品的？”
提到洛黎克尔，崔闫眼底的冰冷瞬间融化了些许，染上一层虔诚的柔光，他点了点头，提着布包走向祭坛：“嗯，这是我寻到的‘暗影花’，据说对大人的神力恢复有好处。”
楚枫辞看着他小心翼翼将那朵通体漆黑、花瓣边缘泛着银光的花放在祭坛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暖意。
他家小朋友，无论在哪种身份下，都总能把他放在心尖上。
“这花倒是罕见。”楚枫辞走上前，状似随意地说道。
崔闫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骄傲：“自然，这是我在黑森林深处找了三天才寻到的。”顿了顿，他又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样子，“你既说是信徒，可知大人的教义？”
楚枫辞挑眉。洛黎克尔哪来的什么教义，原身向来随心所欲，全凭心情行事。
他想了想，用自己的理解缓缓道：“守护心中所信，不计代价，不问归途。”
崔闫猛地一怔，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这句话，竟莫名契合了他对洛黎克尔大人的心境。他沉默片刻，语气终于缓和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楚枫辞。”他报上自己的本名。
“崔闫。”他也回了名字，算是接纳了这个“外乡来的信徒”。
楚枫辞看着他重新在祭坛前跪下，准备开始祷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以信徒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心动值+2，当前心动值66。”003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促狭，“宿主，你这招扮猪吃老虎可以啊，小反派都对你放下戒心了。”
楚枫辞没理会003的调侃，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崔闫虔诚祷告的侧脸，目崔闫跪在蒲团上，双手交握抵在额前，刚要开始祷告，眼角余光却瞥见楚枫辞还直挺挺地站在旁边，姿态闲适，甚至还伸手拂去了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即使他以洛黎克尔的身份出现，崔闫也不会对他产生多少戒备。
现在快穿局的系统，质量都这么差吗？
003：“我能听见！”
崔闫被楚枫辞的动作弄的一噎，他祷告的词卡在喉咙里，眉头又皱了起来，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你怎么不跪？”
楚枫辞：“……”
他看了眼祭坛上那尊雕刻得面目狰狞、分明是按原身洛黎克尔模样打造的神像，嘴角抽了抽。
让他对着自己的“等身像”下跪？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习惯站着祷告。”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眼神飘忽了一下。
“哪有信徒站着拜谒大人的？”崔闫的声音冷了几分，像是在训斥不懂规矩的晚辈，“洛黎克尔大人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虔诚的信徒都该献上最谦卑的姿态。”
他说着，自己又往蒲团上磕了磕，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那股狂热的虔诚看得楚枫辞心里发虚。
“我这不是还没完全适应嘛……”楚枫辞试图狡辩，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尖，“而且心诚则灵，姿势不重要吧？”
“胡说！”崔闫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对大人不敬就是不敬！连跪下都做不到，算什么信徒？”
他说着，竟从蒲团上站起身，走到楚枫辞面前，仰头盯着他，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再不跪我就对你不客气”。
楚枫辞被他这副较真的样子逗笑了，故意逗他：“万一我膝盖不太好呢？”
“膝盖不好就爬着来！”崔闫毫不犹豫地回怼，语气斩钉截铁，“为了大人，断条腿都值得，区区下跪算什么？”
“……”楚枫辞被他这逻辑堵得没话说，只能在心里叹气。自家小朋友疯起来是真疯，护起“自己”来也是真不含糊。
“宿主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对着自己下跪哈哈哈哈！”003在他脑海里笑得直打滚，声音都带着颤音，“小反派瞪你呢！快跪快跪！”
“闭嘴。”楚枫辞咬着后槽牙在心里怼了一句，脸上却还得保持着温和的表情，“我不是不敬，只是……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下跪。”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大人！”崔闫寸步不让，甚至往前凑了半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能闻到楚枫辞身上淡淡的冷香，心里莫名一动，脸颊微微发烫，却依旧梗着脖子坚持，“必须跪！”
楚枫辞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又看了看祭坛上那尊表情倨傲的神像，只觉得这场景荒谬又好笑。
他要是真跪了，算不算是自己给自个儿磕了头？传出去怕是要被003笑上一百年。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你看，天色不早了，你不继续祷告吗？别因为我耽误了时辰。”
“你不跪，我就不祷告。”崔闫抱着胳膊，摆出一副“你不跪我就耗到底”的架势，眼底却藏着点看好戏的狡黠——他就是想看看，这个自称外乡信徒的家伙，到底有几分虔诚。
楚枫辞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跟自家小朋友较什么劲。他缓缓屈膝，作势要跪，眼角却偷偷瞟着那尊神像，心里默念：洛黎克尔啊洛黎克尔，这可是你信徒逼我跪的，不算我不敬。
就在他膝盖即将碰到地面的前一秒，崔闫却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算了。”崔闫别开脸，耳根红得更厉害了，“看你也不是诚心的，强跪也没用。”
他刚才看着楚枫辞屈膝的瞬间，心里竟莫名抽了一下，像是不希望这人真的在自己面前低下头。
楚枫辞顺势站直身体，松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还是崔闫你通情达理。”
“少拍马屁。”崔闫松开手，指尖却残留着对方衣袖上的微凉触感，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重新跪回蒲团上，“我祷告了，你站着可以，但不准出声打扰。”
“好。”楚枫辞答应得干脆，靠在旁边的石柱上，看着崔闫闭上眼，再次开始低声祷告。
“宿主你好怂啊哈哈哈哈！差点就给自己下跪了！”003还在狂笑，“刚才小反派拉你那下，是不是心动值该涨了？”
楚枫辞刚想反驳，就听见003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
“心动值+1，当前心动值67。”
他抬眼看向崔闫，对方正专注地祷告着，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楚枫辞勾了勾唇，心里的那点别扭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不跪就不跪吧，反正他的虔诚，从不需要对着神像表达。光温柔。
夜色渐深，教堂里只剩下两人共频的呼吸声，安静而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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