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口的铁格子被我轻轻推回原位,谢无涯的身体靠着墙角,呼吸浅得像纸片贴在窗上。我没再看他,转身就走。走廊的灯一截一截亮着,像是谁在远处按了开关,又像是系统自动校准时间的信号。
我扶着墙走回宿舍,掌心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每走一步,左眼的银光就闪一下,像是系统在自动扫描周围有没有伪频残留。我用指甲在耳坠上划了一道,低声道:“阿絮,还在吗?”
灰影从叶脉里颤了一下,贴着地面爬出来,薄得几乎看不见。它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缩回耳坠。
门开的时候,陆绾绾正坐在床边。
她低着头,右手手指反折过来,指甲缝里渗出银色粉末,像沙漏漏下的细沙。粉末一落地就没了,像是被地板吸进去。她没抬头,也没出声,只是机械地重复那个动作——折、松、再折。
我站在门口,没动。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幅画面:她站在钢琴室角落,手里捧着一个八音盒,盒盖打开,里面卷着一截胶卷,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我眨了眨眼,画面消失了。
“回来了?”她终于抬头,声音软软的,“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又受伤了?”
我没答,径直走到自己床边坐下。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我假装揉了揉太阳穴,顺手把一滴血抹在耳坠内侧:“阿絮,录她动作,三倍速回放。”
灰影无声滑出,贴着床底边缘爬向她。我闭上眼,靠在墙上,呼吸放慢,像是要睡着了。
宿舍安静下来。
她的手指还在折,节奏没变。但我知道,刚才那画面不是幻觉。是记忆入侵的痕迹,和时栖在异空间放的泡泡一样,只是更隐蔽,更慢,像水渗进布料。
三分钟后,阿絮的影子回到耳坠,轻轻震了两下——它录到了。
我睁开眼,刚好看到她站起来,走向书桌。
她拉开抽屉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一根微型冷藏管。管子只有小指长,里面封着一截暗红色的液体。我认得那颜色——是我前天在档案室镇压怨灵时滴在通风口的血。
她把管子举到灯下看了看,低声说:“第七管了。”
然后她对着空气说:“样本足够,可以启动献祭程序。”
我猛地翻身,手按胸口,喘气:“做噩梦了……”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你没事吧?”
“有点晕。”我撑着床沿坐起来,脚踩地时故意让伤口压在地上,血立刻渗出来。我皱眉,像是疼得受不了,“刚才梦到你在叫我……”
她走过来,蹲下来看我:“真没事?要不要去保健室?”
我摇头,手悄悄摸向耳坠:“阿絮,缠她脚踝,嗅气味。”
灰影贴地窜出,像一道烟,绕上她的右脚踝。一秒后,它猛地缩回,震得耳坠发烫。
——死人味。
不是尸体的臭,是那种被系统寄生后,生命体征被缓慢抽干的味道。就像档案室那些被封印的怨灵,活着,却已经死了。
我低头咳嗽,借机把一滴血抹进耳坠:“阿絮,藏好证据,等我信号。”
她伸手扶我:“你流血了,得处理一下。”
“不用。”我甩开她的手,声音有点冷,“我自己来。”
她愣了一下,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地反折。
我盯着她指甲缝里的银粉,忽然问:“你每天折手指,会疼吗?”
她一怔,随即摇头:“习惯了,不疼。”
“可你的指甲都裂了。”我指着她右手小指,“上次你帮我找笔,也是这样折的。那天我掉的是蓝墨水,你却捡起了红笔——你是不是看不清颜色?”
她手指僵住。
我没等她回答,继续说:“时间回溯系统每次发动,都会损失一段记忆。你忘了多少?上周三的课,你还记得吗?”
她嘴唇动了动:“我……那天请假了。”
“没有。”我盯着她,“那天你坐我旁边,数学课小测,你抄了我的第三题。后来你发动了回溯,把错改对了。但你忘了自己抄过。”
她后退半步:“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阿絮看见了。”我轻轻转了转笔,笔尖落地,灰影在桌底接住,又弹回我手里,“它每天帮我捡笔,也看见你偷偷换我抽屉里的作业本——不是为了抄,是为了取血样。”
她脸色变了。
我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她刚关上的暗格,把冷藏管拿出来,举到灯下:“七管血,够启动什么程序?是让系统判定我死亡,还是直接把我变成祭品?”
她没否认。
我笑了下:“你一直装乖,装需要保护,其实从第一天进宿舍,就在等这个机会吧?等我受伤,等我失控,等我能被‘合法’清除。”
她忽然抬头,眼神空了一瞬,像是被什么拉走。再聚焦时,声音变了:“你不懂……这是必须的。”
“我不懂?”我捏紧冷藏管,“那你告诉我,八音盒里的胶卷是谁给的?南宫炽?还是另一个‘我’?”
她没回答。
阿絮的影子突然从耳坠里窜出,贴地绕到她身后,顺着墙角爬上书桌,钻进抽屉缝隙。三秒后,它带回一张折叠的纸条——是从八音盒底部撕下来的,上面印着一行小字:**“第60次同步完成,目标血液浓度达标。”**
我把它摊在桌上。
“同步?”我问,“你在和谁同步?另一个时间线的你?还是……南宫炽的克隆体?”
她猛地扑过来想抢。
我侧身躲开,顺手把纸条塞进内衣夹层。她扑空,撞在桌角,手肘磕出声响。银粉从她指甲缝里簌簌落下,像雪。
“你不是陆绾绾。”我说,“真正的陆绾绾,不会在紧张时折手指——那是你从她记忆里偷来的习惯。”
她站在原地,呼吸变重。
我一步步往后退,靠近门口:“你以为我不知道?从你第一次问我‘昨天有没有掉笔’开始,我就在查。你记得的事,总是比我晚一天。你的眼神,总在确认‘现在’是不是‘正确’的时间点。”
她忽然笑了:“可你还是让我拿到了七管血。”
“因为我让你拿。”我靠在门边,手摸上门把,“我在等你暴露。等你说出‘献祭程序’这四个字。”
她笑容凝住。
“阿絮早就录下了。”我轻声说,“你每说一个字,它就记一笔。现在,证据在我手里,你在系统里的每一次回溯,都会留下痕迹。”
她盯着我,忽然抬起手,指甲狠狠划过掌心。
银色粉末混着血滴下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扭曲的符号。
我立刻后退,耳坠发烫——阿絮在预警:**空间扰动**。
她嘴唇动了,像是要发动第三次回溯。
就在这时,我抬起手,将最后一滴血抹在耳坠上。
“阿絮。”我说,“把录音,传给谢灵犀。”
灰影一闪,钻进墙缝,顺着电线管往祠堂方向去了。
她动作僵住。
“你不能……”她声音发抖,“她不该介入……”
“可她已经介入了。”我拉开门,“从你打开八音盒那天起,她就知道你会来。”
我走出去,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是要同步吗?”我说,“那就看看,这一次,谁才是真正的‘现在’。”
门关上。
走廊尽头,通风口的铁格子微微震动了一下。
谢无涯还靠在那里,没醒。
我蹲下,把冷藏管塞进他衣服内袋,然后扶起他,往楼梯口走。
左眼的银光还在闪,像是系统在自动更新什么。
我摸了摸耳坠,低声问:“阿絮,她刚才画的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灰影贴在我手腕上,轻轻划了三道。
我认得那符号。
是谢家祠堂地底刻痕阵法的变体——**逆命截流式**。
专门用来切断时间回溯者的退路。
原来她不是要逃。
她是想,把我拖进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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