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抓住我的脚踝,冰冷得不像活人。
我没有挣脱。也没有低头去看它的脸。我知道那是谁——是谢无涯一次次倒下的影子,是他用命铺出来的终点线,是系统为我量身定制的“正确结局”。他的手指扣得很紧,像在提醒我他曾如何挡在我前面,替我承受所有崩塌。
但我没有再往前一步。
左眼银光缓缓流转,映出无数重叠的画面:他在雨里倒下,在火中化作灰烬,在寂静的解剖室被自己的剑贯穿胸膛。每一次死法不同,每一次都为了让我活下去。这些不是幻象,是真实发生过的轮回残片,被系统封存,又被此刻的命运丝线重新拉出。
我终于明白,这不是选择题。
这是陷阱。
它要我选一个“他活着但世界崩坏”,或“我成神但失去人性”,又或者,“他死去我才自由”。可无论怎么选,主动权都不在我手里。他们都在替我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必要的牺牲。
包括他。
“我不再接你递来的刀。”我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像划破夜幕的一道裂口。
话落瞬间,影子里最后一丝微弱波动被我捕捉到。阿絮还在。哪怕只剩一缕意识残息,他也始终缠在我的影域深处,没真正离去。我调动诡语系统,下达指令:“反向吞噬牵引力,转为怨气值注入。”
那双手猛地一颤,原本拉扯的力量开始回流。苍白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黑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痛感顺着连接传来,但我没松手。这不是对抗,是回收。我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那些被强行定义的命运、被预设的牺牲、被包装成“唯一出路”的谎言。
血从掌心渗出,悬浮在空中,与胸口刻痕共鸣。逆命之力不再隐藏,也不再用于篡改规则。这一次,它是笔,我是写手。
我在虚空中写下“否”字。
没有光芒炸裂,没有轰鸣震荡,只是三个未来投影同时扭曲、碎裂,像玻璃被人从内部击穿。A路上披着神性光辉的我消失了,b路上孤独行走的身影崩解了,c路上那模糊不清的手也戛然收回,连同整条路径一同湮灭。
碎片飘散时,我听见南宫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毁了所有可能!没有宿主的系统终将崩塌!”
我没理他。
闭上眼,启动冥想状态。
百鬼具象化的那一刻,空气微微震颤。不是恐怖的气息,而是无数沉寂多年的意志苏醒。二十年来,所有被系统抹除的初代观测者——那些曾试图反抗却被镇压的名字,一个个浮现于我身后。他们不说话,只是站定,形成一道沉默的阵列。
母亲也在其中。
她没看我,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早已知道我会走到这一步。
我将最后三样东西抛向空中:谢无涯留下的银芒、青铜楔子残片、玄铁剑的铭文数据。它们悬停片刻,随即被诡语系统锁定。
“以怨气为引,以记忆为基,重构回廊——不为筛选,只为见证。”
命令落下,因果回廊开始瓦解。立柱崩塌,光影剥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观测者回廊”。每一根新生成的支柱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每一道光桥连接着某个关键节点——有人在暴雨中点燃火柴,有人在教室偷偷交换试卷,有人在深夜独自修改系统参数。
这里不再是命运的选择场。
它是记录本身。
回廊中央,一条由无数红线缠绕而成的巨大丝线缓缓浮现,贯穿所有时间节点。源头就在我体内——那是血脉与系统的共生锁链,是“逆命者”存在的证明。斩断它,意味着脱离所有既定轨迹,但也可能让我彻底消失。
我取出武器。
玄铁剑尖镶嵌着青铜楔子,剑身流淌着银芒。它既是封魔之器,也是命途钥匙。我轻轻抚过剑刃,触感冰凉,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温度,像是谢无涯最后一次对我笑时,指尖擦过我手腕的那一下。
高举武器,第三只眼完全睁开。
目光穿透万层时空,我看到每一个时间线里的自己——有的跪在地上哭喊,有的冷笑着接受加冕,有的转身离开再也不回头。而在每一条线上,都有一个人为我倒下。
我不否认他们的牺牲。
但从此以后,轮不到任何人替我决定终点。
剑光斩下。
没有声响,没有震动,只有一瞬的寂静。
然后,命运丝线断裂。
万籁俱寂。
紧接着,所有时间线同时震颤,继而归于清明。那些被封锁的记忆、被篡改的真相、被压抑的选择权,全都回来了。我不是祭品,也不是神。我是云星月,那个会让阿絮接水笔、会指挥鬼怪偷试卷、会在考试前熬夜吃泡面的女孩。
而现在,我站在规则之上。
双眼皆泛银光,影中气息悄然复苏。阿絮回来了,比以往更清晰,更稳定。他不再只是写作业的工具鬼,而是能随我穿梭因果的锚点。
谢无涯的残影在丝线断裂的刹那消散。最后一刻,他嘴角微扬,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南宫炽的所有投影在同一瞬崩解,只留下一声怒吼,在回廊中回荡片刻便彻底湮灭。
初代观测者们化作光点,融入支柱。他们的名字不再被抹去,他们的抗争成为基石。
我站在最高处,视野覆盖所有平行时空。我能看见陆绾绾在宿舍反复折手指,银色粉末洒落床沿;看见时栖在食堂后院浇灌向日葵,叶片微微发烫;看见陈墨在保健室调配药剂,手背裂纹蔓延;也看见南宫若站在钟楼顶端,面罩下焦黑的脸正对着红月微笑。
一切都在运转,一切也都静止。
直到一阵风穿过回廊。
我察觉到异样——某根光桥轻微晃动,连接点并非过去,也非未来,而是一个正在生成的节点。那里本不该有存在,可现在,一道轮廓正缓缓凝聚。
不是人形。
也不是鬼。
它半蹲在新生学院中央的空间边缘,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写字?
我皱眉。
下一秒,它忽然停下动作,缓缓转头。
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
但它举起右手,朝我挥了挥,掌心露出一行小字:
“作业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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