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声停了。
我左眼的银光还亮着,像没关掉的灯。指尖贴在谢无涯手腕上,脉搏跳得比刚才急了些,像是被什么推了一把。他胸口的楔子轻微震颤,红光一闪即逝。
陆绾绾突然跪下去,膝盖砸在石台上发出闷响。她双手撑地,指甲缝里涌出大量银粉,不是之前那种细碎飘散的形态,而是成片剥落,像沙漏底层积压太久终于崩裂。她喘着气,手指反折到几乎脱臼,撕下沙漏底部一块透明标签。
我只瞥见一眼——Lw-07-KG-1999。
和骷髅登记码一模一样。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这次……换我来改。”
话音未落,整个祭坛开始倒退。地面裂缝收拢,黑雾退回地底,那对融合的名字缓缓分开,“云星月”“谢无涯”各自归位。空气变得干燥冰冷,像是时间被抽空又重填。我抓住谢无涯的手没松,硬生生扛过这股逆流,指节发麻。
十分钟后。
我们回到了祭坛启动前十分钟。
谢无涯猛地睁眼,呼吸一顿,像是刚从溺水中浮出。他低头看自己胸口,玄铁剑还在腰侧,楔子尚未深入。他转头看向我,眼神有一瞬的混乱,随即压低声音:“你怎么也在这?”
我没回答。目光落在陆绾绾身上。
她趴在地上,额头抵着石台边缘,肩膀微微起伏。银粉从她指尖簌簌落下,在地面堆成一小片堆积物,像凝固的雪。她的八音盒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传出断续的旋律,不是童谣,是一段陌生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音符。
沙漏表面出现裂痕,从底部向上蔓延。就在裂缝触及顶端时,一道全息影像浮现出来。
是个戴蕾丝面罩的女孩,半张脸藏在阴影下,露出的部分皮肤焦黑皱缩。她悬浮在沙漏中央,声音像是从坏掉的录音机里挤出来的:“你母亲的血,还在校长室培养皿。”
我瞳孔一缩。
陆绾绾抬起头,嘴角扯了一下,像是想笑,又没力气。
“你想救她吗?”南宫若的声音继续传来,“还是只想替她死?”
我没有动。诡语系统在脑中嗡鸣,本能驱使我召唤阿絮,可灰影刚从耳坠溢出就被弹回,仿佛撞上一层看不见的膜。系统提示无声浮现又消失:**非现实空间,指令无效**。
谢无涯想站起来,刚撑起身体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按回原地。他咬牙盯着沙漏里的影像:“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南宫若没看他,只对着陆绾绾说:“你已经用了三次回溯。再往前一步,就会彻底忘记‘为什么要回来’。”
“你确定要碰祭坛?”
陆绾绾慢慢撑起身,背脊挺直。她抬起手,掌心朝上,银粉顺着指缝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光痕。她看着我,眼神清明了一瞬。
“你说E级才是觉醒起点……”她声音很稳,“可如果代价是忘记所有人呢?”
我没说话。
她曾偷偷收集我的血液样本,曾在深夜翻找我抽屉里的笔记,曾在我昏迷时用针管提取我眼角渗出的银液。我以为她只是害怕失控,现在才明白——她在记录一个正在消失的过程。
而她自己,也在消失。
她转身走向祭坛核心,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在滴答声原本该响起的位置。沙漏悬在她身后,裂痕越来越多,光从缝隙里漏出来,照得她影子扭曲变形。
谢无涯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胸口楔子再次发烫,红光穿透衣料。他伸手想抓她,手臂却被某种力量锁住,动弹不得。他低声喊:“别过去!仪式不是你能中断的!”
她没回头。
手掌距离符纹只剩三寸。
南宫若的影像开始闪烁,声音断续:“……培养皿编号cm-04……血型b阴……和你一样……”
陆绾绾的手顿了顿。
cm-04。
陈墨的学籍编号是cm-07。
他们之间差三个编号。
她母亲的血,二十年前就进了校长室。
而她,是第四个?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里没了犹豫。手掌继续向前,指尖触到符纹边缘的瞬间,沙漏轰然炸裂。
玻璃碎片四散,银粉如雨洒落。
南宫若的影像在最后一秒转向我,面罩下的焦黑皮肤微微抽动,像是在笑。
“记住,”她说,“时间不会原谅篡改者。”
话音落,影像消散。
祭坛静了下来。
没有黑雾喷发,没有名字融合,连那该死的滴答声也没再响起。符纹安静地刻在石碑上,像一幅未完成的画。
陆绾绾的手停在半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能看到底下流动的银色颗粒,像是沙漏里的沙正在往外漏。她轻轻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
谢无涯靠在石台边,喘着气,额角渗出冷汗。他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她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她再也回不了头。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她转头看我,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
“小星,”她声音很轻,“我好像……忘了妈妈长什么样了。”
我没接话。
远处,祭坛深处的微光依旧亮着,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她抬起手,掌心贴上符纹中心。
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咔响,像是某个开关被按下。
谢无涯猛地站起,胸口楔子剧烈震动,红光暴涨。
我伸手去拉她。
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变淡,指尖像风吹散的灰烬,一点点剥落。
可她的手,已经按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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