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那带着恐惧的躲闪,像一盆冰水,将陆瑾寒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火气也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滞感。他看着儿子将小脸深埋在苏晚怀中,只留给他一个抗拒的后脑勺,那只曾掌控亿万资产、翻云覆雨的手,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无处着力的空茫。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深邃的目光在苏晚平静无波的侧脸和儿子微微发抖的小身子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餐厅。背影依旧挺拔,却莫名透出一丝僵硬的落寞。
苏晚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但她没有抬头,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儿子,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团团不怕,爸爸走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孩子,不如说是划清界限的宣言。
从那一刻起,澜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对峙状态。
苏晚不再与陆瑾寒同桌用餐。她以“团团需要按时进食,不便打扰先生”为由,让王姐将三餐送到卧室。陆瑾寒对此没有表态,默许了这种刻意的疏离。
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仿佛处于两个平行的时空。即使偶尔在走廊或楼梯口不期而遇,苏晚也会立刻垂下眼帘,抱着团团快步绕行,如同躲避什么瘟疫。陆瑾寒则会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唇线紧抿,最终一言不发地继续前行。
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团团似乎也敏锐地感知到了这种变化。他变得更加黏着苏晚,只要妈妈在视线范围内,他就能安静地自己玩耍。但一旦陆瑾寒出现在附近,哪怕只是远远的身影,小家伙就会立刻变得不安,要么紧紧抓住苏晚的衣服,要么就把小脸埋起来,拒绝看向那个方向。
这种无声的排斥,比任何言语都更让陆瑾寒感到烦躁。
他开始更少地回到主宅,即使回来,也大多直接进入书房,有时甚至会工作到深夜,直接在书房的休息室过夜。澜苑的下人们都察觉到了这种低气压,行事愈发小心谨慎,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
然而,有些变化,却在悄然发生。
苏晚注意到,儿童房里那些曾被陆瑾寒兴师动众采购来的、堆在角落的高科技安抚设备,不知何时被悄悄搬走了,只留下了那个非接触式的呼吸监测垫。取而代之的,是几本崭新的、关于婴幼儿心理和亲子关系建立的书籍,被随意地放在了她常坐的软椅旁的小几上,像是有人翻阅过。
同时,王姐在某次送来午餐时,状似无意地提起:“先生最近好像对儿童早期教育很感兴趣,让人搜集了不少资料呢。”
苏晚只是默默听着,不置可否。
又过了几天,她发现团团玩具区里,多了一套崭新的、木质原色的抓握玩具和触觉球,设计简约安全,没有任何花哨的电子元件,正是她之前随口提过觉得不错的那种类型。没有标签,没有品牌logo,像是定制款。
她拿起一个触觉球,手感温润,打磨得极其光滑,绝不会伤到宝宝娇嫩的皮肤。
这细微的改变,与她认知中那个只会用金钱和权势解决问题的陆瑾寒,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但她心中的坚冰太厚,这点微不足道的暖意,还不足以融化分毫。她将玩具放回原处,依旧没有使用。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
团团不知为何,半夜突然惊醒,没有大哭,只是小声地、委屈地啜泣着。苏晚立刻醒来,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或许是白天感受到了太多紧张气氛,小家伙这次有点难以平静,在苏晚怀里扭来扭去。
就在这时,卧室门外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苏晚的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看向房门。他来了?他想干什么?
然而,门外的人并没有敲门,也没有试图进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隔着厚重的实木门板,苏晚似乎能感觉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怀里的团团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啜泣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细微的抽噎。
僵持了大约两三分钟,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逐渐远离的声音。
他走了。
苏晚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同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他刚才……是听到团团的哭声过来的吗?为什么没有进来?
她低头看着怀里渐渐平静下来,重新闭上眼睛的团团,第一次对陆瑾寒的行为,产生了一丝超越愤怒和怨恨之外的、模糊的困惑。
而书房里,陆瑾寒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间夹着一支并未点燃的烟。他刚才鬼使神差地走到主卧门口,听到里面儿子细微的哭声和她轻柔的安抚,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他想起下午无意中在一本育儿书上看到的话:“建立婴儿的安全感,需要稳定、平和的环境与充满爱意的互动。父母的情绪稳定至关重要。”
他刚才如果进去,会带来“稳定”和“平和”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一种陌生的、名为“顾虑”的情绪,开始在他习惯于发号施令的大脑中萌芽。
这场冰冷的对峙,没有赢家。
但某些固化的模式,似乎正因为一个婴儿无声的抗议和眼泪,以及那个女人决绝的沉默,而开始出现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裂痕。
澜苑的冬天,还在持续,但冰层之下,暗流的方向,似乎正在发生着无人知晓的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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