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在幽静的丹阁长廊中响起,厚重的炼丹室石门被缓缓推开,带起地面些许积尘。
一道挺拔的身影,迎着门外炽烈的光线一步踏出。
霎时间,灼热的阳光将袁阳整个人包裹,令他下意识地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身姿如松,虽面容因月余不眠不休的炼丹而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眸子却e?e?e亮得惊人,仿佛有星河流转,又似有淡银色的火苗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阳光勾勒出他清矍却棱角分明的侧脸,额间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那是精神力高度消耗后尚未完全恢复的痕迹。
“袁丹师!”
守在石门两侧,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常青与左师道立刻上前,动作整齐地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恭敬与一丝疲惫。
这月余来,他们二人可谓是殚精竭虑,不仅将袁阳的衣食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如同两尊门神,将所有试图窥探或打扰的杂音彻底隔绝在外,连只飞虫都未曾放进去过。
他们的衣袍下摆,甚至因长时间静立而沾染了廊下的潮气。
袁阳目光扫过二人,看到他们眼下的淡淡青黑,脸上浮现一抹真诚而温和的笑意。
袁阳心中清楚,自己此番能心无旁骛地冲击二品丹师境界,成功炼制出“护脉丹”,并最终降服那桀骜不驯的“九转虚空炎”,眼前这两位尽职尽责的一品丹师,功不可没。
略加思索,他右手修长的手指在左手那枚古朴的纳戒上轻轻一抹,微光闪烁间,四个质地细腻、触手生温的白玉瓶便出现在掌心。他将其均匀分成两份,分别递到常青与左师道面前。
“这是……”
两人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瓶,指尖触及那温润的玉质时,脸上同时浮现出浓浓的困惑与不解,目光在玉瓶和袁阳含笑的脸上来回移动。
袁阳见状,唇角微扬,语气平和地解释道:“常师兄,左师兄,这两瓶丹药,一瓶是二品灵丹‘混元丹’,于提升灵力、夯实根基颇有裨益。”
“另一瓶则是一品灵丹‘养神丹’,功效在于温养心神,修复神识损耗,亦可缓慢增长神识之力。”
他话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常青与左师道的脑海!
“二…二品灵丹?!”
两人身躯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劈中,猛地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常青捧着玉瓶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尖发白;左师道更是喉结剧烈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向袁阳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撼。
他们可是亲眼见证,月余之前,这少年还只是个初次接触丹道、连淬炼药材火候都还稍显稚嫩的雏儿!这才过了多久?他竟已能独立炼制出二品灵丹了?!
怪不得……怪不得连阁主大人对此子都如此看重,甚至破例让他们两位资深的一品丹师来做这护法值守的差事!
二品丹师啊!
放眼整个擎云宗数千弟子,除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阁主常羽之外,这便是明面上唯二的一位!地位已然超然!
再反观自己,在丹道一途上蹉跎钻研了二十余载,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与资源,至今仍在一品境界徘徊,迟迟未能触摸到二品的门槛……
人跟人,当真是云泥之别!
一股混杂着巨大失落、由衷敬佩与些许羞愧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二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从心底里涌起一股寒意。
他们再次看向袁阳时,那原本只是出于职责的恭敬,已然彻底转化为了发自内心的、近乎仰望的敬畏。
“有劳二位,代我向常阁主知会一声,我便先回去了。”
袁阳仿佛没有看到两人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是平静地交代了一句,随后便转过身,迈开步子,沿着被阳光切割出明暗交错光影的长廊,不疾不徐地离去,衣袂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常青与左师道下意识地再次躬身,直到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最后一抹光影里,才缓缓直起身子。
二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恍惚与难以置信。
常青忍不住低头,用指腹反复摩挲着手中那温润如玉的瓶身,感受着其内隐隐散发出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精纯药力。
左师道则长长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震撼全都吐出。
烈阳依旧炙烤着大地,走廊空寂,药香袅袅,仿佛什么都未曾改变。但二人心中却无比清晰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他们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只觉得方才经历的一切,包括那少年平静话语中蕴含的惊人事实,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宛如一场短暂却冲击力极强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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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擎云宗后山禁地。
这里古木参天,绿荫如盖,将炽热的阳光过滤成一片清凉的绿意。
一间由巨大青岩垒砌而成的古朴石室,静静坐落在山崖之下,石壁上爬满了岁月的苔藓,显得简陋而寂静。
当那宣告天地剧变的第九声钟鸣的余韵,如同涟漪般还在灵魂深处缓缓荡漾之时,石室内,盘坐在一个陈旧蒲团上的擎云宗太上长老——
萧天河,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仿佛蕴藏着一片无垠的星河,开阖之间,隐约有星辰诞生与寂灭的幻象一闪而逝,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
“终于……要来了吗?”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石室内回荡。
忽然,他耳垂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动,原本古井无波、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难得一见地浮现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暖意与笑意,眼角的皱纹也仿佛舒展开来。
“这臭小子……居然已有月余未见了。” 他低声笑骂了一句,抬起布满皱纹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抚过垂至胸前的银白长髯。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清晰而恭敬的少年声音,打破了山间的静谧:“师父,弟子袁阳求见!”
萧天河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恢复了往日那般威严而平静的神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至室外:“进来吧。”
石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逆着门外投入的天光,迈步而入。
然而就在袁阳踏过门槛,完全进入石室的一瞬间,萧天河那原本平静如古潭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炬,仿佛两道实质的光柱,瞬间落在袁阳身上。
他脸上那维持了不知多少年的从容淡定,在这一刻险些崩碎,身躯甚至微微前倾,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
“阳儿……你……”
这位历经无数风浪、修为深不可测的太上长老,声音中竟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
他死死盯着袁阳,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你突破到‘洞虚境’了?!”
石室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袁阳身上那尚未完全平息的、与天地灵气隐隐共鸣的独特韵律在无声地流淌。
萧天河心中已翻起滔天巨浪——
一个月前,这小子还分明是踏虚境中期的修为!这般突破速度,简直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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