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域,六大帝国,十八家皇朝,被尊为修真界第一强者的萧天河,此刻端坐在简陋的石室内,却再也维持不住那超然物外的世外高人风范。
石壁上跳跃的烛光将他脸上变幻的神色映照得格外清晰,那双看尽千年沧桑的眼眸中,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修行近千载,修为早已臻至此方天地的顶点——虚丹境巅峰。
这漫长岁月里,什么样的惊才绝艳之辈没见过?那些号称千年不遇的先天道体、身负上古血脉的天骄,在他记忆中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眼前这个偶然收下的关门弟子,这个年仅十六岁、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却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他的认知。
\"师、师父?\"
袁阳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就是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萧天河猛然回神。
这才入门多久?
萧天河的神识如潮水般涌出,细细感知着弟子周身流转的灵力波动。
从初识时的踏虚境,到不久前的返虚境,再到如今......这凝实厚重、与天地隐隐共鸣的气息,分明是\"洞虚境\"!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宽大的袖袍带倒了身旁小几上的茶盏,清亮的茶水顺着石桌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洞虚......\"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这是常人短则数十载苦修、长则数百载蹉跎都未必能企及的境界,是筑基期的后期阶段,放在擎云宗内足以担任内门长老!
萧天河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花白的须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
心中蓦然浮现一句古语: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他缓步走近,目光在袁阳身上细细打量。少年挺拔的身姿在昏暗的石室中仿佛自带光华,那双眼眸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
想想袁阳此前身处于灵气贫瘠的大胤王朝,都难以掩盖其锋芒,如今来到这灵力充沛远超故地的大齐皇朝,能有此惊世骇俗的进境,似乎......也勉强说得通了?
萧天河抚须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微微释然,却又涌起更复杂的情绪。
他不愿在爱徒面前过分失态,强自深吸一口气,袖中的手悄悄捏了个清心诀,压下翻腾的心绪。
当他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那副处变不惊的淡然模样。然而,那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袁阳身上,眼中饱含的喜爱与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阳儿!”
萧天河缓缓开口,声音尽力维持着平稳,却不自觉地比往日柔和了许多,“你......你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破境界,直达洞虚?”
“速速详细告知为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银髯,这个他思考时惯常的小动作,此刻却透露出内心的急切。
袁阳对此早有准备。他恭敬地躬身行礼,衣袂拂过地面带起细微的尘埃。
随后直起身,不疾不徐地将这一个多月在丹阁的经历娓娓道来。从日夜不休地研习丹方、控火技巧,到无数次失败后在丹炉前冥思苦想,再到丹阁阁主常羽赏识,赠予他先天灵火\"五色火\"以作助力。
说到关键处,他指尖跃动,一缕若有若无的丹香在石室中弥漫开来。
萧天河在一旁听得眼睛越瞪越大。当听到\"二品炼丹师\"这几个字时,他猛地站起身,石室内无风自动,烛火剧烈摇曳。
饶是他这近千年修心养性的功夫,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震颤与异样:“二品炼丹师?”
“阳儿,你是说......你不仅修为突破,还已经晋升到了二品炼丹师?!”
“并且......还成功收服了那先天灵宝,'无色火'?”
看着袁阳认真且肯定地点头确认,萧天河缓缓坐回蒲团,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
石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他心中百味杂陈,错综复杂的情绪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原以为这徒弟只是对丹道有些兴趣,谁能想到,这小家伙不声不响,短短月余,竟在丹道上也取得了如此骇人的成就!
他原本还隐隐担忧袁阳会因沉迷炼丹而耽搁了根本的修行,可现实却是,这小子一边成了二品丹师,一边修为竟如同坐火箭般蹿升,一个月内连跨三个小境界,直达洞虚!
“十六岁的洞虚境修士兼二品炼丹师......”
萧天河喃喃自语,莫说亲眼见过,就连听都未曾听说过古籍中有这般记载!
他端起桌上尚未打翻的半杯残茶,想要润润发干的喉咙,却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石室角落的一盏古灯。那灯芯忽然无风自动,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奇异的轨迹——
这是\"百年之约\"即将开启的征兆!萧天河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方才的喜悦被突如其来的忧虑冲淡。
他想到那刚刚响彻灵魂的九声钟鸣,想到了那决定未来百年气运的“百年之约”与随之开启的、残酷无比的“逐鹿之战”。
这是整个瀛洲大陆所有顶尖势力都无法忽视的天大机遇,也是伴随着巨大风险的血色试炼。
若能在那汇聚了天下英杰的战场上展露头角,所能为皇朝、为宗门带来的好处,简直难以估量。
但是......
萧天河的目光重新落在袁阳身上,少年正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清澈而坚定。
一想到那高达九成的死亡率,想到过去数百年来,几次“百年之约”中,无数曾傲视同代、光芒万丈的天才、天骄最终折戟沉沙、化为枯骨的惨烈景象......
萧天河那颗原本坚定无比的道心,竟有了那么一刻清晰的动摇。
自己眼前这个妖孽般的宝贝徒弟,对于宗门未来的重要性,已难以用言语形容。
从他这短短数月的表现,萧天河仿佛已经能看到擎云宗因其而崛起的辉煌未来。
可如果一旦派他去参加那“百年之约”......万一,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袁阳在其中遭遇不测......
那后果,将是他个人,乃至整个擎云宗都绝对无法承受的毁灭性打击!
思前想后,利弊权衡,萧天河这辈子都未曾有过如此艰难挣扎的时刻。
那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住了蒲团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最终,他只能在心底发出一声无人听闻的、充满了无奈与宠溺的巍然长叹。
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雏鹰终须翱翔天际。
这关乎命运的选择权,还是交给这宝贝徒弟,让他......自行决断吧!
萧天河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袁阳,喉结轻轻滚动,欲言又止。
石室窗外,远山如黛,暮色渐沉,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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