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那场与卡西法充满硫磺味的交易,并未带来池小橙预想中的答案,反而在她心头压上了一块更沉重的石头。
恶魔的低语——“维系着城堡,也维系着他这条命的…脆弱又强大的小玩意儿”
——如同一个危险的咒语,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
哈尔的心脏…那个被火焰吞噬的秘密核心,真的与这座移动的钢铁囚笼,与她手臂上冰冷的契约烙印息息相关吗?
卡西法只抛出了诱饵,却吝啬于给予真相,这让她陷入更深的焦灼。
契约烙印在皮肤下微微搏动,每一次悸动都像是在无声嘲笑她试图窥探秘密的徒劳。
城堡内部的日常,在表面的混乱下涌动着更深的暗流。
苏菲依旧有条不紊地维持着城堡脆弱的运转,面对池小橙偶尔刻意的刁难,比如“不小心”将刚扫拢的魔法尘埃踢散,她只是沉默地重新打扫,那双温和的棕色眼眸深处,却沉淀着一种池小橙看不懂的、越来越坚韧的东西。
哈尔的行踪则更加诡秘莫测,常常数日不见踪影,回来时身上总带着若有似无的硝烟与血腥味,金眸深处的疲惫和某种更黑暗的东西一闪而逝,随即又被玩世不恭的笑意掩盖。
他的目光在池小橙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变长了,不再仅仅是审视“演员”,更像是在评估一件…藏品。
这种转变,让她背脊发凉。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里,马鲁克,那个瘦小的、戴着大眼镜的男孩学徒,成了池小橙最难以捉摸的存在。
他似乎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却又总在她独处时,用一种混合着孩童式好奇与成人般审视的目光偷偷打量她。
卡西法曾警告过她小心这小鬼,说他“心思比锅炉房的烟道还曲折”。
这天下午,池小橙正试图在她那个布满冰冷管道的房间里,用有限的材料制作一个简易的空气湿度计,门口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
她抬起头。
马鲁克站在门框的阴影里,巨大的眼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眼神。
他怀里抱着几本厚得能砸死人的魔法典籍,显得有些吃力。
“喂,” 男孩的声音带着点别扭的腔调,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师傅…咳,哈尔先生房间里的魔法稳定器好像又出问题了,能量流紊乱得厉害。”
“我一个人搞不定…需要帮手抬一下核心符文板。”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在她脸上扫了一下,
“你…看起来挺闲的。”
池小橙的心猛地一跳。
哈尔的房间?
那个绝对的禁区?
马鲁克是单纯的求助,还是…一次试探?
卡西法的警告瞬间在耳边响起。
她下意识地看向手臂,幽蓝的契约烙印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发亮,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触碰哈尔私人物品的风险——那可能比逃离城堡更严重。
拒绝?这无疑会引起马鲁克更深的怀疑,甚至可能被解读为心虚或胆怯。
接受?踏入禁区本身就是巨大的危险,更别提还要触碰可能与城堡核心相连的魔法装置。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恐惧。
一个更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在“安全”范围内,将“病娇”人设推向更深层次的机会。
扮演一个对哈尔痴迷到不顾一切、连他私密空间也渴望侵入的“疯子”,也许能进一步迷惑那个危险的魔法师?
她放下手中简陋的仪器零件,脸上迅速堆砌起一种混合着病态兴奋和贪婪的表情,声音因为刻意压抑的激动而微微发颤:“哈尔…哈尔先生的房间?我…我能进去吗?”
她向前一步,眼神灼灼地盯着马鲁克,“我一直…一直好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那里是不是充满了他的气息?他的魔法痕迹?”
马鲁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狂热的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镜片后的眼睛瞪圆了。
他似乎没料到池小橙会是这种反应。
“你…你…” 他有些结巴,随即像是找回了底气,挺了挺小胸脯,
“哼,就知道你对师傅图谋不轨!不过…现在不是让你犯花痴的时候!符文板很沉,你到底帮不帮忙?”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故意引她上钩的得意。
“帮!当然帮!”
池小橙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拔高,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急切,
“只要能靠近一点点…一点点属于他的东西,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快步走向门口,完全是一副被渴望冲昏头脑的模样。
马鲁克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夸张的表情里找出破绽,但最终只是撇撇嘴,抱着书转身带路:“跟紧点,别乱碰东西!不然师傅回来会把我变成青蛙的!”
他的警告听起来更像是例行公事。
穿过迷宫般叮当作响的金属通道,绕过几个散发着奇异药水味道的房间,马鲁克在一扇厚重的、刻满繁复银色符文的橡木门前停下。
门本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冰冷而拒人千里。
这就是哈尔的领域入口。
马鲁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形状奇特的金属钥匙,嘴里念念有词地吟唱了几个短促的音节。
钥匙尖端亮起微弱的蓝光,与门上的符文产生共鸣。
沉重的橡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复杂的气味瞬间涌出,淹没了池小橙的感官。
浓烈的、带着奇异甜腻感的柠檬草香精味是基底,但这香味之下,却顽固地混杂着硝烟的硫磺气息、陈旧书籍的霉味、某种魔法溶剂刺鼻的酸气,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荒野深处的、属于强大掠食者的淡淡腥气。
这气味混乱而矛盾,就像它的主人。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奢华或整洁。
光线昏暗,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深紫色天鹅绒窗帘遮挡了大半房间异常宽阔,但被分割得杂乱无章。
靠近门口的区域勉强还算有序,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堆满了卷轴、水晶球和奇异机械零件的黑曜石书桌,旁边是几个高及天花板的、塞满了书籍和瓶瓶罐罐的架子。
然而,越往里走,混乱的程度就呈几何级数上升。
仿佛被飓风席卷过:华贵的丝绒沙发被掀翻在地,昂贵的织物被撕裂;几把造型奇特的椅子扭曲着叠在一起;
巨大的、描绘着星图的挂毯被扯下半边,拖在地上;无数书籍被随意丢弃、翻开、甚至踩踏过,纸页散落一地;
各种颜色的魔法药剂打翻在地毯上,留下大片大片难以清除的污渍;更触目惊心的是,墙壁和地板上,随处可见一道道深深的、仿佛被巨大猛兽利爪划过的狰狞痕迹!
这里简直像个战场遗迹,一个强大生物失控后留下的狼藉巢穴。
池小橙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景象远比任何言语都更直观地展示了哈尔隐藏的暴戾与混乱。
马鲁克显然对此习以为常,只是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和污渍,径直走向房间深处一个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复杂金属装置——那大概就是所谓的“魔法稳定器”。
“喂!发什么呆!”
马鲁克不耐烦地喊道,指着稳定器旁边一块半人高、刻满发光符文的厚重金属板,“就是那个!搭把手,把它抬起来一点,我要调整下面的能量导管接口!”
池小橙强迫自己从眼前的震撼景象中回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快步走过去,和马鲁克一起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符文板。
金属冰冷沉重,上面流转的魔法能量让她指尖发麻。
她一边用力,一边眼角的余光却像贪婪的扫描仪,飞速掠过这片混乱的禁区。
散落在地毯上的金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醒目。
书桌边缘挂着的一件揉皱的深紫色丝绒晨袍。
翻倒的茶几旁,一把镶嵌着蓝宝石的银质梳子。
还有…就在她脚边不远处,一个敞开的、被摔裂的檀木小盒子里,散落出几枚光泽温润的、形状奇特的魔法宝石碎片。
马鲁克正全神贯注地趴在地上调整接口,嘴里还嘟囔着复杂的咒语。
机会!
池小橙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扮演!必须扮演!
扮演那个痴迷的疯子!
她猛地将符文板的大部分重量压在自己这边,趁马鲁克不注意,身体一个“踉跄”,像是被金属板压得站立不稳,顺势就朝着地上那几缕显眼的金发丝“跌”了过去。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慌乱”地撑向地面,手指却精准而迅速地掠过那几根金发,将它们紧紧攥在手心。
同时,她的目光“无意”扫过旁边的银梳,指尖也“不小心”勾到了梳齿,飞快地将其拨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口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像是刚稳住身形,喘着气,带着歉意看向马鲁克:“对…对不起!这板子太沉了…”
马鲁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狐疑地看着她略显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她刚才“跌倒”的位置,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目光扫过地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池小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然而,马鲁克只是推了推他巨大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有些奇异,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反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了然。
他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表演”,也没有追问那消失的发丝和梳子,只是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道:
“好了,接口调好了。把板子放回去吧。”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池小橙依言照做,放下沉重的符文板,感觉手臂都在微微发抖,袖子里藏着的“战利品”像烧红的炭一样烫。
她低着头,不敢再看马鲁克的眼睛,试图掩饰剧烈的心跳和脸上可能残留的异样。
马鲁克走到门边,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在池小橙踏出房门的瞬间,男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高,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意味深长的肯定:
“你果然…很‘特别’。”
橡木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那片混乱的禁区,也隔绝了马鲁克那双藏在镜片后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
池小橙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袖子里,哈尔的金发和银梳紧贴着她的皮肤,触感清晰。
马鲁克最后那句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强装的镇定。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那句“特别”,是赞赏她大胆的“痴迷”,还是…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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