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大忙,拖拉机站里人头攒动。
公社唯一那台老旧的东方红履带拖拉机趴在地头,冒着黑烟,却一动不动。
驾驶员急得满头大汗,围着机器转圈,几个老把式也凑在一起,敲敲打打,找不到毛病。
地里等着犁地的人越聚越多,议论纷纷,眼看就要误了农时。
公社主任背着手,脸色铁青,在现场来回踱步。
秦当归也被叫来帮忙,他拿着扳手,这里拧拧,那里看看,动作看着有些笨拙。
他凑近发动机部位,侧着耳朵听那吭哧吭哧的异响,手指无意识地随着响声的节奏,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敲击,像是在模拟某种脉搏。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挤进人群,是知青点那个叫陈欣的哑巴知青,他啊啊地叫着,满脸焦急,手里比划着,指向拖拉机的液压升降部位,又做出液体流动和堵塞的手势。
但没人看得懂他的哑语,驾驶员不耐烦地挥手让他走开:“去去去,别添乱!哑巴能懂个啥!”
秦白术检查完别处走过来,看到这场景,眉头紧锁。
他没理会焦躁的驾驶员,而是走到哑巴陈欣面前,停下脚步,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陈欣像是找到了救星,更急切地比划起来,手指不断指向液压油缸的位置,做出力不足、卡死的动作。
白术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自己的左手手掌,摊平,递到陈欣面前。
然后用右手指尖,在陈欣的手掌心,快速而清晰地划了几个字——“油”、“堵”、“滤”。
陈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猛点头,手指更准确地指向液压滤清器的位置。
白术立刻转身,对驾驶员和公社主任说:“不是大毛病。液压系统有点堵塞,回油不畅,清洗下滤网,检查下油路就行。机器跟人一样,气血不通就动不了。” 他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驾驶员将信将疑,但在主任的催促下,还是拿来工具拆卸。
果然,滤网被油泥堵了大半。
清理完毕,重新启动,拖拉机的轰鸣声变得顺畅有力,黑烟也少了,液压臂稳稳地抬了起来。
人群似乎发出一阵欢呼。
事情解决了,人群散去。
哑巴陈欣看着重新下地犁地的拖拉机,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秦当归磨蹭到最后,走到陈欣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伸出手指,在自己掌心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大拇指和食指圈成环,按在虎口(合谷穴),脸上做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疼痛表情;然后又用手指点按膝盖下方外侧(足三里区域),做出一个扒饭的饥饿动作。
陈欣好奇地看着,然后模仿着当归的动作,按了按自己的合谷穴,又按了按足三里位置,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当归没再多比划,只是笑了笑,转身走了。
几天后,在地里干活时,陈欣突然捂着肚子,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冷汗。
周围的人问他怎么了,他啊啊地说不出,急得直跺脚。
这时,秦白术正好扛着铁锨路过。
陈欣像是想到什么,猛地冲到白术面前,伸出自己的手掌,用手指在白术掌心飞快地划了一个圈,按在代表合谷的位置,然后做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白术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又看看陈欣痛苦的脸色和捂肚子的动作。
他立刻放下铁锨,抓住陈默的手腕,三指搭在他的寸关尺上。
脉象弦紧,确实是急腹症的征象。
“吃坏东西了,肠痉挛。”白术迅速做出判断。
他让陈欣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根常用的缝衣针(代替银针)。
他找准陈欣小腿上的足三里穴和手上的内关穴,用针尖快速刺入捻转。
陈欣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的痛苦表情减轻了。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白术起针后,对陈欣沉声说:“以后哪里不舒服,就像刚才那样,在我手上画出来。”
陈欣感激地连连点头,啊啊地道谢。
不远处,秦当归正在给犁铧除草,看到这一幕,他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计,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拖拉机的轰鸣声在地里回荡,像是另一颗心脏在有力地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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