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修罗”这名号,跟北疆的风沙似的,刮得人脸疼。军营里的兵痞子们看我的眼神,除了敬畏,还多了点别的,像是看一柄过于锋利、容易伤到自己的妖刀。联军那边更是把我挂上了必杀名单,几次小规模冲突,都能感觉到暗处有淬了毒似的冷箭,专门盯着我这方向招呼。
“影”那边盯着的几拨探子,活动也越来越频繁,像闻着血腥味的鬣狗。
我知道,光靠“凶名”震慑,不够。泼天的凶戾能让人怕,但稳不住人心,尤其稳不住后方那些容易被风言风语牵着鼻子走的民心。京城里暂时消停了,不过是慑于这场“雪夜奇袭”的威势和夜无珩的弹压,底下那点猜疑和不安,可没真散去。指不定什么时候,一点火星,又能燎起来。
得做点什么,把这“修罗”的恶名,往“战神”那边拧一拧。
机会没多久就来了。
联军吃了亏,攻势受挫,但小规模的骚扰和渗透没停。一队乔装的柔然骑兵,绕过正面防线,突袭了靠近边境的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守军薄弱,几乎没怎么抵抗就被攻破。那帮畜生烧杀抢掠,临走还放了把火,留下满地狼藉和哭嚎的百姓。
消息传到军营,几个将领气得破口大骂,却因为主力被联军正面牵制,一时抽不出兵力去清剿那支流窜的骑兵,也无法立刻支援受灾的镇子。
我找到夜无珩。“给我一支轻骑,不用多,五百人足矣。我去把那镇子占了,把流寇清了,顺便……安抚一下百姓。”
夜无珩看着我,眼神深邃:“那里靠近敌占区,危险。”
“呆在哪儿不危险?”我反问,“后方不稳,前方军心能安?王爷许我的三成权,总不能只用在砍人上。”
他沉默片刻,点了头。“赵猛,你带本部五百轻骑,听王妃调遣。”
赵副将,就是那个因为灵米对我彻底改观的憨直汉子,立刻抱拳:“末将领命!”
点齐人马,我们连夜出发。五百轻骑,一人双马,在“影”和几名擅长追踪的隐龙卫引领下,如同利箭,直插那个被蹂躏过的小镇。
赶到时,天刚蒙蒙亮。镇子里还冒着残烟,断壁残垣间,是百姓麻木或悲恸的脸,看到我们这支军队,先是惊恐,待看清旗帜是北疆军的,才稍稍安定,但眼神里依旧没什么光彩。
那支作恶的柔然骑兵早已不见踪影,显然是捞够本跑了。
“赵副将,带你的人,协助百姓救火,清理废墟,把还能用的物资集中起来。”我下令,“统计伤亡,登记损失。”
赵猛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的“安抚”是从这些琐事开始,但还是立刻执行去了。
我则带着狗蛋和几个隐龙卫,在镇子里慢慢走着。看到一个老人抱着被踩烂的家当在哭,我蹲下身,从空间里摸出几块还带着温度的、用灵米做的干粮,塞到他手里。看到一个孩子胳膊被划伤了,流血不止,我示意隐龙卫拿出随身携带的、用空间药材配置的金疮药,给他仔细包扎。
我没说什么慷慨激昂的话,只是默默地做。用空间里囤积的、品质极佳的灵米,熬了大锅浓稠的米粥,分发给饥肠辘辘的百姓。让隐龙卫中懂些医术的,给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起初,那些百姓还带着畏惧和疏离,尤其是看到我这张和“雪夜修罗”传闻对得上号的脸。但热粥下肚,伤口被妥善处理,看着北疆军士兵真的在帮他们清理家园,那层隔阂,渐渐融化了。
“是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给我们吃的……”
“她还给我娘包扎了……”
细碎的议论,在幸存者中间流传。
我走到镇子中央那片被烧毁最严重的废墟前,那里聚集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人。我看着他们,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联军毁了的家,朝廷会帮你们重建。死了的亲人,这笔血债,北疆军会替你们讨回来!”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茫然或悲愤的脸:“我知道,外面有人说我凤轻尘是‘修罗’,是‘妖妃’。我不在乎。我今天站在这儿,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我抬手指向北方联军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杀伐之气:
“我对敌人,是修罗!但对你们,对我身后的这片土地,我凤轻尘,就是挡在你们前面的盾,劈向敌人的刀!”
话音落下,人群中寂静了一瞬。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谢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万岁!”
“北疆军万岁!”
呼喊声起初零星,随即汇聚成一片!那些原本麻木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和感激的光芒。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没什么波澜。民心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道。
在镇子停留了两天,协助初步稳定了秩序,留下部分士兵协助重建,并让赵猛以我的名义,从凤家商号的渠道,紧急调拨了一批过冬的衣物和药材过来。
返回军营时,带走的不仅是五百轻骑,还有那个小镇幸存百姓发自内心的感激,以及……几十个自愿参军、要为亲人报仇的青壮。
几乎是同时,“影”安排的人,也开始在后方发力。
之前那些编排我“雪夜修罗”如何凶神恶煞的小报旁边,开始出现新的故事。故事里,我还是那个在风雪之夜奇袭敌营、焚毁敌粮的将领,但重点描绘的,是我如何体恤士卒,将珍贵的“灵米”优先供应前线;是我如何亲赴受灾小镇,安抚百姓,分发粮食药品,承诺重建家园。
说书人的嘴里,“雪夜修罗”渐渐变成了“雪夜战神”,甚至直接称其为——“女战神”!
“女战神凤轻尘,对敌如修罗降世,对民如菩萨低眉!”
这样的说法,伴随着前线实实在在的捷报,伴随着那些受过恩惠的百姓和士兵的口口相传,如同春风化雨,开始深入人心。
京城里,那些残余的、说我“不祥”、“招灾”的流言,在这股新的舆论浪潮面前,彻底没了市场。之前被砸的生祠旧址,甚至开始有人偷偷摸摸地重新摆放贡品,祈求“女战神”保佑前线将士,保佑国家平安。
“姐!你现在是‘女战神’了!”狗蛋拿着新出炉的小报,比之前更加兴奋,“听听!‘对敌如修罗,对民如菩萨’!写得多好!
我接过小报,扫了一眼,随手扔开。
“菩萨?”我嗤笑一声,望向远方天际那隐约的战线,“我可不是来普度众生的。”
女战神?
这名号,听着是比“修罗”顺耳点。
那就暂且用着。
毕竟,握着刀剑的“战神”,比只会念经的“菩萨”,在这乱世,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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