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掉也要跑！”
唐心看着安然那副失魂落魄、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模样，心里又急又疼。
她反手握紧安然冰凉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我们计划好，总有办法的！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就……”
“嘘——！”
安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伸出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唐心的嘴，脸上血色尽失，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极致的惊恐。
“糖心，你小声点！”她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压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般的哭腔。
唐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一股凉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安然在怕什么？
她在怕……被听到。
这个认知，让唐心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甜品店里人来人往，邻座的客人们都在愉快地交谈着，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个小小的角落。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可安然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却又不似作伪。
唐心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安然的手从自己嘴上拉了下来，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小心翼翼地问道：“然然，你……你是不是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唐心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再次环顾四周，这一次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一个正在搜寻敌人的侦察兵。
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每一个客人的表情，每一个侍者的动作，甚至连天花板上的吊灯和装饰物，都没有放过。
可她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这里的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然然，”唐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别怕，有我呢。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是……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安然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看着她脸上那毫不作伪的担忧，心里那道紧绷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无声地滑落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从桌子底下将自己那部崭新的樱花粉色的手机，推到了唐心的面前。
唐心接过手机，有些不解。
她下意识地想划开屏幕，却发现手机根本没有锁屏密码。
主界面很干净，除了几个基础应用，就只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图标是一个银色盾牌的App。
“这是……”
安然伸出颤抖的手指，指了指那个盾牌图标。
唐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进去。
App打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界面，只有几行简洁而冰冷的文字选项。
【通话安全防护】
【环境音安全监测】
【实时定位共享】
【紧急联系人：司徒瑶】
当看清这几行字的时候，唐心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与恐惧的寒流，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这他妈的哪里是什么“安全防护软件”！
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专门为囚犯打造的、无死角的电子镣铐！
通话监听，环境音监听，实时定位……
这意味着从安然拿到这部手机开始，她说的每一句话，她周围的每一点声音，她去的每一个地方都会被那个名叫司徒瑶的变态一字不漏地、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
难怪……难怪安然会怕成这样！
唐心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安然，只见她正将自己缩在卡座的角落里哭得浑身发抖，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无家可归的小猫，看起来可怜极了。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唐心所有的理智。
“我操！”她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让周围的客人都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这个死变态！老娘现在就去报警！告她非法监视！告她侵犯隐私！”唐心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机就准备拨打110。
“不要！”
安然惊叫一声也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按住了唐心的手。
“糖心，不要！求求你！”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声音里充满了哀求，“没用的！报警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唐心又急又气，“这是犯罪！警察不管谁管！”
“她……她太厉害了。”安然哭着摇头，声音绝望，“你忘了刘琳的舅舅了吗？她连一个局长都能随随便便弄下去，几个小警察……又怎么可能动得了她？”
“而且……”安然看着唐心，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怕……我怕她会报复你。她连我跟谁打电话都知道，如果她知道是你怂恿我报警……我不敢想她会对你做什么！”
唐心准备拨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是啊。
她忘了。
对方不是什么普通的变态跟踪狂，而是一个拥有着通天手段的、可以轻易改变别人命运的真正的“大人物”。
在这样的人面前，所谓的“法律”，可能真的只是一个笑话。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唐心胸中的怒火，浇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安然，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她慢慢地坐了下来，将安然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不起，然然，对不起……”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朋友，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是我太冲动了，我没想那么多……”
“不怪你……”安然在她的怀里，拼命地摇头，“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招惹她的。”
两个女孩就在这家充满了甜腻香气的甜品店里抱着对方，哭得像两个无助的孩子。
周围的客人都向她们投来了同情的、好奇的目光。
哭了很久，两人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唐心用纸巾帮安然擦干眼泪，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疼得无以复加。
“那……那现在怎么办？”她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安然沉默了。
她看着桌子上那些已经开始融化的蛋糕，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司徒瑶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以。”
“但只有这一次。”
只有这一次的“可以不乖”。
这是司徒瑶给予她的，一次小小的、被限定了范围的“自由”。
她今天能坐在这里能见到唐心，能吃着草莓蛋糕，甚至能在这里哭诉，都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允许”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子，在安然的心里来回地割着，让她感到一种凌迟般的痛苦。
“糖心，”安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朋友，眼神里是一种唐心从未见过的空洞平静，“你说得对，我们得跑。”
“真的？”唐心闻言，眼睛一亮。
“嗯。”安然点了点头，眼神却没有任何光彩，“但不是现在。现在跑，我们只会被抓回来，下场可能会更惨。”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唐心做出承诺。
“我要等。”
“等？”
“等一个机会。”安然的眼神慢慢地聚焦了起来，里面闪烁着一种近乎绝望又破釜沉舟的坚定，“她不是想看我站在舞台上发光吗？她不是想看我成为最顶尖的演奏家吗？那我就……如她所愿。”
“我要变得更有名，更出色，让所有人都认识我，让聚光灯永远都打在我的身上！”
“等到那个时候，”她看着唐心，一字一句地说道，“等到我不再是她可以随意藏起来的金丝雀，而是全世界都瞩目的白天鹅时，她就再也不敢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对我了。”
“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跑。”
唐心看着安然，看着她那张泪痕未干却写满了倔强与决绝的脸，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那个软糯、天真、甚至有点傻白甜的安然，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终于……要开始长大了。
虽然这种成长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惨烈了。
她能做的只有握紧安然的手，给予她自己全部的支持。
“好。”唐心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同样坚定，“我陪你。”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陪你。”
两个女孩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她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桌子上那些甜到发腻的蛋糕一点一点地全部吃了下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们那颗苦涩得快要麻木的心，补充一点点……虚假的甜。
而在她们都没有注意到的、甜品店对面的那栋写字楼的某个窗户后面。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举着一个高倍望远镜将店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板，”他的声音，恭敬而冷漠，“安然小姐……哭了。”
“和她的朋友，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久到陈默甚至以为信号已经断了。
然后，一个清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女声，才缓缓地，响了起来。
“……我知道了。”
“派人，去查一下那个叫‘唐心’的女孩。”
“我要她的一切资料。”
“……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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