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哗啦啦地冲刷着整个世界,仿佛要将所有的误解、委屈和痛苦都一并洗去,却只让一切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沈知意低垂着头,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她紧紧交握、指节泛白的手上。周幕凛那句沉痛的反问,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她紧闭的心门,露出了里面连她自己都不敢直视的、鲜血淋漓的真相。
是的。她就是因为那些报道,那些照片,认定了他已经选择了那条最“正确”也最“现实”的路,认定了他放弃了他们之间那看似脆弱不堪的感情。她的“成全”,何尝不是一种基于不信任的、绝望的逃离?
周幕凛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的冷汗顺着凌厉的线条滑下。他按压胃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身体的剧痛和此刻洞悉真相后带来的、更为尖锐的心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想起她离开时留下的那张冰冷的纸条,想起她决绝的背影,想起自己这两个月来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想起那些靠酒精和过度工作才能勉强压制的思念……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竟是这样一个可笑而又可悲的误会。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睁开眼,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那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像风中摇曳的芦苇,轻易地戳破了他所有的坚硬外壳。他想伸手,想将她拥入怀中,想告诉她那些报道都是假的,他和苏晚什么都没有……
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解释?在经历了这样的不信任和逃离之后,解释还有意义吗?而且,他此刻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再多说什么。胃部的绞痛一阵猛过一阵,带来强烈的恶心感。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而晃了一下,他及时扶住了桌子才稳住身形。
沈知意被他的动作惊动,下意识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紧蹙的眉头,心中猛地一紧。“你……你怎么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周幕凛没有看她,只是极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但声音里的虚弱已经无法掩饰:“没事。我先走了。”
他不能再待下去。他不想在她面前露出更狼狈不堪的一面。
说完,他不再犹豫,甚至有些仓促地转身,拿起靠在桌边的雨伞,几乎是有些踉跄地推开了咖啡馆的门,重新投入那片冰冷的雨幕之中。
“周幕凛!”沈知意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但他没有回头。黑色的伞在雨中迅速撑开,隔绝了他的身影,也隔绝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很快便消失在迷蒙的雨帘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咖啡馆里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有雨声依旧。
沈知意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他方才坐过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又带着一丝药味的气息。桌上,他那杯一口未动的水,和她面前那杯早已冷透的咖啡,无声地对峙着。
他刚才的样子……很不对劲。那么苍白的脸色,额上的冷汗,还有他起身时那瞬间的踉跄……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舒服,而且看起来很严重。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猛地闯入脑海——报纸照片上,他那过分苍白的脸色。还有刚才,他按压胃部的动作……
他胃病又犯了吗?而且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担忧,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甚至暂时压过了方才那场激烈对峙带来的震惊和心痛。
他为什么来找她?仅仅是为了质问顾衍之的事情吗?还是……也有别的?他最后那个问题,那句“你是因为那些报道……才认定我接受了联姻”,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中盘旋,让她心乱如麻。
而另一边,驶离的轿车后座上,周幕凛靠在椅背上,紧闭着双眼,呼吸沉重。胃部的剧痛让他无法再维持任何镇定,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周总,您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李助理从前排回头,担忧地问道。
周幕凛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执拗:“回酒店……药在酒店……”
他不想去医院,不想在异国他乡的医院里,独自面对这份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车子在雨幕中穿行,车窗外的苏黎世变得光怪陆离。周幕凛的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沈知意最后那句带着惊慌的“你怎么了”,和她那双含泪的、写满担忧的眼睛。
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因为这一声询问和那一眼担忧,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无力感。
误会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现实鸿沟,以及她身边那个身份不明的顾衍之,依旧如同这苏黎世的漫天雨幕,浓重而冰冷,看不到尽头。
这一次仓促的相见,非但没有解开死结,反而将更多复杂的情感和未解的谜团,搅动得更加浑浊。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焰火未冷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