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不停地敲打着车窗,将外面的世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周幕凛靠在座椅上,胃部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额角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他闭着眼,沈知意那双含泪的、带着惊慌和未散委屈的眼睛,却在他黑暗的视野里异常清晰。
“回酒店。”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加虚弱,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李助理透过后视镜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加快了车速。他知道老板的固执,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车子最终停在酒店门口。周幕凛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支撑着自己走下车,拒绝了李助理的搀扶,独自走进电梯。密闭的空间里,他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感受着身体内部传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绞痛,以及那种熟悉的、濒临失控的眩晕感。
他必须拿到药。
而另一边,沈知意在咖啡馆里又呆坐了许久,直到服务生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续杯,她才恍然惊醒。桌上的两杯饮品早已彻底冷透,像他们之间僵持的关系。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心中的担忧如同不断膨胀的气球,几乎要撑破她的胸腔。她抓起包,冲出咖啡馆,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她却浑然不觉。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周幕凛可能下榻的、苏黎世最顶级的那家酒店的名字。她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但她必须去。哪怕只是确认他安全回到酒店,哪怕……可能会再次面对他的冷脸。
与此同时,周幕凛艰难地刷开房门,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客厅的茶几旁,颤抖着手打开公文包,寻找常备的胃药。疼痛已经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手指也不听使唤,药瓶“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白色的药片滚落出来。
他弯下腰想去捡,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仿佛在被烈火灼烧的胃部,大口喘息着,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意识在疼痛的边缘徘徊,他几乎能感觉到力气正从身体里快速流失。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周幕凛猛地一凛,强撑着抬起头,嘶哑地低喝:“谁?!”
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传来一个他此刻最不想听到,又隐隐期盼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我,沈知意。”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想让她走,想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可身体剧烈的痛苦和内心深处那份无法否认的、渴望见到她的软弱,让他一时失语。
门外的沈知意没有得到回应,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点。她想起他离开时踉跄的背影,想起他苍白的脸色……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她。
“周幕凛?你没事吧?我……我听到声音了……”她试着拧动门把手——竟然没有锁!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光线勾勒出地板上那个蜷缩着的高大身影,以及散落一地的白色药片。
沈知意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周幕凛!”
她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了进去,在他身边跪下。触手是他滚烫的额头和冰凉的手指,他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呼吸急促而微弱。
“药……”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意识已经有些涣散。
沈知意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药瓶,看清说明,又迅速跑到迷你吧倒来温水。她扶起他沉重的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药片小心地喂进他嘴里,又递上水杯。
他的身体滚烫,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那灼热的温度和虚弱的依赖感,让沈知意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她努力克制着,轻声说:“咽下去,慢一点……”
周幕凛依言吞咽了几下,然后便脱力般彻底靠在她怀里,额头顶着她单薄的肩膀,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即使在半昏迷中,他紧绷的身体似乎也因为她的到来而放松了一丝丝。
沈知意抱着他,一动不敢动,只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与他身上的冷汗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药味、雨水的气息,和他身上那抹熟悉的、如今却带着病弱的清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窗外的雨声依旧,房间里却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并不平稳的呼吸声。误解、猜忌、委屈,在生死病痛面前,似乎都被暂时搁置了。
沈知意低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脆弱而英俊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等他醒来,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那些横亘在现实中的沟壑并不会因此消失。
但至少此刻,他需要她。
而她,也无法再欺骗自己——她依然在乎,非常在乎。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小心翼翼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黑发。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寂静的雨夜里,无声地诉说着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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