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志超前脚刚走,后脚那大奎就跟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似的,气势汹汹地冲到了石末的宿舍。
“石工!”
他“咣”地一下推开门,带进来一股子冷风。
石末正就着煤油灯看一份林场分布图,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手里的铅笔都在图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印子。
“我靠,老那,你这是要拆房子啊?”
石末抬起头,看着满脸怒容的那大奎,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你给我评评理!”
那大奎几步冲到桌子前,蒲扇大的手掌“啪”地拍在桌上,震得煤油灯的火苗都跳了三跳。
“凭什么让我搬宿舍?凭什么让我跟那个姓闫的住一块儿?”
他的嗓门极大,感觉整个屋顶都在嗡嗡作响。
“我告诉你石末,这事儿没得商量!我就是冻死在外头,从这坝上跳下去,也绝不跟他住一个屋!”
石末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站起来,给他倒了杯热水。
“来,先润润嗓子,喊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媳妇抢了呢。”
“你!”
那大奎被他噎了一下,一口气堵在胸口,脸都憋红了。
石末把水杯塞到他手里,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坐下说,坐下说。多大点事儿,至于吗?”
“这还不是大事儿?”
那大奎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热水,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我跟他有夺妻之恨!你让我跟他住一块儿,你这不是往我心口上捅刀子吗?我怕我半夜睡着了,忍不住起来把他给宰了!”
他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石末叹了口气,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当然知道那大奎和闫详利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那大奎觉得闫详利横刀夺爱,于是恨上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石末摆摆手,语气很平静。
“这事儿吧,是组里的统一安排,主要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大家住得集中点,万一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我不需要他照应!”
那大奎梗着脖子吼。
石末看着他这副犟驴脾气,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不想搬就不搬吧,没人拿枪逼着你。”
那大奎愣住了,他以为自己要费好大一番口舌,甚至做好了跟石末大吵一架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轻飘飘地同意了。
“你……你同意了?”
“不然呢?”
石末摊开手,“强扭的瓜不甜,你非要一个人住,我也不能把你绑过去。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上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再说了,你先别急着上火。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了。”
那大奎皱着眉,搞不懂石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什么叫过段时间就明白了?
但他心里那股最大的火气已经消了,只要不让他搬,别的都好说。
“我不管过段时间怎么样,反正我告诉你,我那大奎冻死在外头,也绝对不和闫详利住一个屋檐下!”
撂下这句狠话,那大奎转身就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石末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哎,死傲娇。等你那‘夺妻之恨’的女主角成了人家名正言顺的老婆,我看你还怎么恨得起来。”
他拿起铅笔,继续研究地图,宿舍里又恢复了安静。
可这安静没持续多久。
大半夜,石末刚脱了衣服准备钻被窝,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的敲门声很轻,很迟疑。
“谁啊?”
石末有点不耐烦,这一个个的,都把他这儿当居委会了是吧?还专挑半夜来。
“石工,是我,季秀荣。”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石末愣了一下,赶紧把棉大衣又披上了。
“这么晚了,有事吗?”
他走过去拉开门,只见季秀荣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站在门外,脸被冻得通红,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
“那个……石工,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事没事,快进来,外头多冷啊。”
石末赶紧把她让了进来。
季秀荣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
她环顾了一下石末这简陋的宿舍,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摞书,收拾得倒是挺干净。
“石工,我……我来是想跟你申请个事儿。”
她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开口。
“我想……申请一间地窨子。”
石末正在给她倒水,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你要地窨子干嘛?”
石末不解地问。
季秀荣的脸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低着头,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我和详利商量好了。”
“我们……我们想结婚了。”
“想……想赶在今年坝上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把事儿给办了。”
石末这下是真有点意外了。
他把水杯递给季秀荣,仔细地打量着她。
眼前的女人虽然穿着朴素,但眉眼间透着一股子坚毅。
在塞罕坝这鬼地方,一个女人提出要结婚,需要的勇气可不是一点半点。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石末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结婚是人生大事,尤其是在这坝上,条件这么艰苦。你们俩可都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季秀荣猛地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
“石工,我们都想得清清楚楚!,我们知道以后要面对什么。再苦再难,两个人一起扛,总比一个人强。”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石末看着她,心里有点触动。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朴素的样子吧。
没有鲜花,没有钻戒,只有一颗想要和对方共度余生的心。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行。”
“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我没理由拦着。”
“这可是咱们塞罕坝林场的第一桩喜事,必须得办!”
季秀荣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她激动地站起来。
“谢谢你,石工!真的,太谢谢你了!”
“哎,坐下坐下,谢什么。”
石末笑着摆摆手,“这样,地窨子空着的还有几间,明天你跟老闫自己去挑一间相中的。挑好了告诉我,我再让赵天山去帮你们把火炕重新盘一下,不然冬天过不去。”
“嗯!好!”
季秀荣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把这黑夜都照亮。
她又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送走了季秀荣,石末关上门,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这组长当得,快跟街道办大妈差不多了,连组员结婚都得管。
他从床头的旧书箱里,翻出了一个信封。
信是他妈从京城寄来的,来了快半个月了,他一直没顾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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