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风躬身:“学生一点心思,瞒不过夫子。”
裴晗听完葛夫子的分析,张了张嘴,怒气渐消,转而化为担忧。
“话虽如此……可那地方,终究是太苦了,而且……听说那边土司势力颇大,汉夷矛盾不小,只怕不易应对。”
“正是不易,方显其功。”
葛夫子淡淡道。
然而,这番理性的分析,却无法平息郑彦与何三郎、何四郎的恐慌。
对他们而言,石屏州这个名字,就等同于蛮荒之地。
“小五,你不能去啊!听说那边山里都是生番,会吃人的!”
何三郎抓着何明风的袖子,脸都白了。
“是啊,小五,在那地方当官,怕是连命都要丢掉的!”
“咱们回老家去,也好过去那里!”
何四郎也急得直跺脚。
郑彦更是直接红了眼眶:“明风,你是不是还在为翰林院的事难受?”
“要不……咱们不当官了行不行?”
“就留在京城,咱们兄弟一起把酒楼经营好,平平安安过日子……”
看着他们真情流露的担忧,何明风心中有一丝触动,却又无法详细解释自己的考量,只能温言安抚。
“三哥、四哥、郑彦,你们放心,我此去是朝廷命官,自有官府护卫。”
“石屏州再偏远,也是我大盛疆土。”
“我会小心行事,定会平安归来。”
众人的反应虽激烈,却都在何明风的预料之中。
然而,另一人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隔了一日,葛知雨带着丫鬟小环,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匆匆来到了何明风家中。
不过这次她全然没有之前来的那么开心,脸色却比衣裙更白。
“何……何公子。”
葛知雨声音微颤,低着头,眼圈红红的。
“葛姑娘?”
何明风有些意外,连忙请她进屋坐下。
葛知雨摇了摇头,面有难色。
院内一时无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葛知雨沉默了许久,久到何明风几乎要开口询问,她才猛地抬起头,眼中已盈满了水光,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
“何公子……你……你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石屏州……万里之遥,这一去,我……”
她的话语哽住,泪水终于滚落。
“我知道……我这话不合礼数,可是……可是我……我……”
葛知雨终究没能将“我心悦你”四个字说出口。
但那欲语还休的眼神,已将少女深藏的心事表露无遗。
何明风彻底愣住了。
他并非愚钝之人,往日也隐约察觉到葛知雨待他有些不同。
但是作为一个内芯是来自现代的人,何明风还从未把成家立业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无他,只因为自己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岁,怎么能现在就结婚呢?!
但是他忘记了,古代人,都结婚早啊!
何明风顿时了然,以葛知雨的年纪,只怕再有一两年,就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何明风心中一时纷乱如麻。
院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何明风看着泪眼朦胧的葛知雨,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他从未预料到的牵挂。
“何公子,”葛知雨似乎是怕听到什么不想听的话,咬了咬牙,飞快道:“外任官员四年后要回京述职,我……我会等你回京的!”
葛知雨这句话说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自己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后。
她人也像受惊的小鹿般,不待何明风有任何反应,便提着裙摆,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小院。
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馨香和呆立原地的何明风。
何明风确实愣住了,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葛知雨……要等他四年?
……
与此同时,葛府内也并不平静。
葛夫人正对着丈夫连连抱怨,脸上满是忧色与埋怨。
“老爷!你当时怎么就不拦着明风那孩子呢?”
“石屏州!那是人能去的地方吗?我听说那边穷山恶水,瘴气弥漫,生番横行!”
“他一个文弱书生,刚从鬼门关捡回条命,这再去那种地方,不是……不是……”
她“不是”了半天,也没敢说出那个不吉利的字眼,只是急得直拍大腿。
葛夫子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品着茶,面对妻子的埋怨,倒是颇为镇定。
“夫人稍安勿躁。明风此举,看似冒险,实则深谋远虑。”
“还深谋远虑?”
葛夫人几乎要跳起来:“我看他是被吓破了胆,想躲得越远越好!那也不能往火坑里跳啊!”
“妇人之见!”
葛夫子轻轻放下茶盏,捋了捋胡须:“江南固然好,但势力盘根错节,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六品官,去了只怕寸步难行,沦为旁人附庸,或是在倾轧中粉身碎骨。”
“反观石屏州,虽偏远艰苦,却正因如此,才是建功立业之地!”
“通判职权不小,若能在此等艰难之处做出政绩,那便是实打实的功劳,足以让陛下刮目相看。”
“这步棋,走得险,却也走得高!老夫当初便看出此子非池中之物,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政绩,政绩!你们这些男人,眼里就只有这些前程功名!”
葛夫人气得眼圈都红了,终于将憋了许久的话吼了出来。
“可是,可是咱们知雨怎么办?!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那孩子一颗心早就系在明风身上了!”
“再过一两年,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可明风这一去,归期渺茫!”
“难道要让知雨就这么无休无止地等下去?若是……若是明风在那边有个好歹,或是……或是另娶了他人,你让知雨如何自处?”
说到女儿,葛夫人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并非不为何明风的前程着想,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心疼自己的女儿。
提到爱女,葛夫子脸上的从容也淡去了几分,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知雨的心思,我如何不知?只是……感情之事,强求不得。”
“明风此去,是搏一个前程,也是为了避开京城这乱糟糟的事情。若是知雨愿意等,那咱们……便先等等看。”
“明风这孩子,重情义,有担当,非是薄幸之人。”
“若他此番能在石屏州站稳脚跟,做出些名堂,四年之后归来,无论是前途还是心性,都将非同往日。”
“届时,若他与知雨仍有此心,岂不是一桩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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