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盖掀开的瞬间,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陈砚舟的视线。他抬手抹了把额头,左手绷带上又渗出些许血丝。灶台边的清水锅仍在咕嘟作响,陈皮丹沉在锅底,药香与残存的辣味交织,仿佛昨夜那场对峙的余烬。
他没有关火就上了二楼,脚步放得很轻。楼梯拐角处有块松动的地板,每次踩上去都会发出一声——昨晚这声音响了三次,分别是十一点半、凌晨一点,以及三点零七分。
客房门虚掩着。唐绾的睡袋铺在地板上,相机摆在枕边,镜头朝外,像一只警惕的眼睛。
陈砚舟没有进去,转身下楼,径直走向监控后台。他调取时间轴,画面一格格快进。果然,三点整,唐绾起身披上外衣,赤脚走到楼梯口。在昏暗的光线下,她举起相机,对着厨房方向连续拍摄了三张照片。
他点开照片放大细看。第一张,他正背对着镜头炒菜,火光映在墙上;第二张,侧脸轮廓被油灯勾勒出一道金边;第三张,依然是同样的角度,连锅铲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再往前翻看——昨天、前天、大前天......整整九十九张,全都是这个位置,这个角度,这个人。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屏幕:你这是要给我出写真集?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动静。唐绾站在楼梯口,棉麻裙皱巴巴的,头发凌乱得像刚经历过一场争执。
证据源需要实时监控。她的语气平静,像是在念新闻稿,你昨晚熬的汤里有密钥,万一有人潜入盗取数据呢?
所以你就半夜蹲点拍照?
行为模式分析有助于预判风险。她走进厨房,顺手拿起抹布擦拭相机,你在炒菜时的微表情、手势频率、呼吸节奏,都是重要变量。
陈砚舟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笑了:那你有没有发现,我每次切姜片,都会多切一片扔进水槽?
唐绾愣住了。
那是给我母亲的。他说,她生前常说,厨房不能亏待灶神。多切一片,是供奉。
唐绾的手停住了动作。
还有,我左手腕上的这把勺子,是我祖父传给我父亲,我父亲又传给我的。它不光是装饰。陈砚舟抬起手腕,银光一闪,它量过三代人的脉搏。你现在心跳每分钟九十二下,血压偏高,眼睑浮肿——最近睡得不太好吧?
唐绾沉默不语。
他转身开火,抓了一把莲子扔进砂锅,静心莲子羹,今天特供。
汤滚开时,他盛了两碗。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推到她手边。
喝吧。
唐绾低头看着那碗汤,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镜片。她摘下眼镜,小口啜饮。
甜度刚好。她低声说。
因为加了你相机包里的那包蜂蜜。陈砚舟嚼着莲子,标签上写着母亲遗物,你每次触摸它,手指都会微微颤抖。
唐绾猛地抬起头。
我不是在调查你。他说,是你太用力了。保护证据没有错,但别把自己也变成证据的一部分。
她不再提及监控的事,也没有搬走,只是从那天起,凌晨的楼梯再也没有响起过脚步声。
但麻烦才刚刚开始。
三天后的夜晚,暴雨猛烈地敲打着屋檐。陈砚舟正在收拾灶台,忽然听见门口传来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庞然大物撞上了卷帘门。
他拉开门,一辆白色房车横在店门口,车顶的广告屏闪烁着荧光字:独家冠名·心味之夜。雨水顺着车身流淌,宛如一条发光的河流。
余昭昭站在雨里,妆容已经花了,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中举着一块硬纸板,上面用口红歪歪扭扭地写着:赞助费可抵房租,签吗?
陈砚舟看了她三秒,转身进屋,取出毛巾和一杯热姜茶。
先擦干头发。他把毛巾搭在她肩上,别感冒了。
余昭昭没有动,仍然举着牌子:我说真的,我可以付现金,还能带团队来做直播——
我不缺房租。他打断她,端着姜茶往回走。
那我住在这里行不行?她追上前一步,就几天,等雨停了就走。
陈砚舟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当红女星,睡在房车里堵在别人店门口,不怕明天热搜爆炸?
热搜我天天上。她咧嘴一笑,雨水顺着嘴角流下,可我好久没看你炒菜了。
陈砚舟没有接话,关上门,只留一条缝隙。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做饭,行不行?她的声音轻了下来。
屋里没有回应。片刻后,灶火重新燃起,蓝色火焰地一声跳跃出来,映得窗玻璃微微发亮。
余昭昭低头看了看湿透的鞋尖,慢慢蹲下身,把广告牌反扣在地上。她掏出手机,黑屏倒映着餐馆的灯光,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辰。
第二天清晨,唐绾下楼时差点被门口的房车绊倒。她皱眉敲了敲车窗,里面没有人。
她在后座睡着了。陈砚舟从厨房探出头,空调开着,钥匙我收起来了。
你让她住在这里?唐绾语气不对了,你知道这叫妨碍交通吗?还是说——她顿了顿,你也觉得,这种亲密更安全?
陈砚舟正在搅拌辣椒酱,闻言停下勺子:你觉得我该把她赶走?让她淋着雨走回去?
你可以报警拖车。
也可以煮碗面。他继续搅拌,你要不要吃?
唐绾一时语塞,转身去拿相机,却发现镜头盖不见了。她翻找背包,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是余昭昭的笔迹:姐姐,别拍他睡觉的样子啦,我每天都拍,存了207G呢~
她的脸色变了变,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中午时分,雨停了。余昭昭从车上下来,顶着两个黑眼圈,却笑嘻嘻地递来一份合同:我把代言费打了八折,只要能长期订餐——
不签。陈砚舟头也不抬。
那我能蹭饭吗?
饭一直都有。
那我能......常来看你吗?
陈砚舟舀起一勺辣椒酱,滴在瓷碟里。红油缓缓散开,像一朵迟迟未绽放的花。
你什么时候走?他问。
等你想让我走的时候。她说。
唐绾在旁边听着,突然开口:你这样赖着,不怕人误会?
余昭昭歪头看她:误会什么?我又没说要嫁给他。
可你昨晚发了条动态。唐绾掏出手机,配图是这辆车,定位在心味餐馆,文字写着今晚,住在心动的位置
余昭昭眨眨眼:粉丝爱看这个嘛。
那你知不知道,唐绾逼近一步,有些人,把生活和表演分得很清楚?
我也分得清。余昭昭声音软了下来,我只是......有点累。巡演、通告、公关危机,每天睁眼就是人设。可在这里,他从不问我为什么哭,也不拍我照片发热搜——他就给我一碗粥。
她看向陈砚舟:你说是不是?
陈砚舟没有回答。他正低头看着左手的绷带,血迹已经干了,边缘卷起,像一枚褪色的邮票。
他撕下旧绷带,换上新的,动作熟练得像在处理一块五花肉。
辣椒酱在锅里微微冒泡,香气开始升腾。他拿起汤勺,轻轻搅动。
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
门外,余昭昭的房车灯还亮着,广告屏已经暗了,但车窗透出暖黄的光。
唐绾站在料理台前,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盖依然没有找到。
陈砚舟舀起一勺酱,滴在碟中。
红油缓缓扩散,慢得像一场不愿结束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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