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太极殿后殿。
李世民正独自批阅奏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封染着风霜、用特殊火漆密封的密报,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御案上。这密报并非来自暗影或东宫,而是他安插在西北边军中的另一条隐秘渠道。
他拆开密报,只看了几行,一股滔天的怒火便瞬间冲垮了帝王的冷静!
“逆子!孽障!”李世民猛地将密报拍在案上,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暴怒和痛心!
密报内容骇人听闻:废魏王李泰,在流放地鄯州,非但毫无悔改之心,反而利用其残余的影响力,与西突厥别部、以及一些对大唐不满的西域小国秘密勾结!更令人发指的是,李泰竟私下许诺,若对方助其“重返长安”,他日得势,愿割让河套部分膏腴之地作为酬谢!
河套!那是中原王朝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天然屏障,是沃野千里的塞上粮仓!是无数将士浴血奋战才纳入版图的战略要地!李泰竟敢将其当作筹码,出卖给异族?这已不仅仅是夺嫡失败后的怨望,这是赤裸裸的叛国!是引狼入室!是欲陷大唐于万劫不复之地!
“勾结异族,出卖河套…李泰!朕真是生了条豺狼!”李世民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朕念及骨肉,留你一命,只盼你安分守己,了此残生!你竟敢…竟敢如此丧心病狂!置祖宗基业于不顾!置天下苍生于水火!”
他眼中最后一丝对儿子的温情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和决绝。侯君集的跋扈贪婪,李泰的丧心病狂,这两股潜藏的逆流,如同两条毒蛇,已深深威胁到了大唐的根基!
“来人!”李世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传旨:秘密调动左武卫、右威卫精兵,由李靖节制,陈兵于鄯州外围,严密封锁消息!命百骑司精锐,即刻潜入鄯州,严密监控废魏王李泰及其所有亲信,掌握其一举一动!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打草惊蛇!违令者,斩!”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鄯州和长安之间,目光如同利剑,穿透了宫墙,仿佛看到了那两股正在暗中涌动的逆流。
“侯君集…李泰…”李世民一字一顿,声音中蕴含着山崩地裂般的决心,“还有那些魑魅魍魉…既然你们执意要将这太平盛世搅得天翻地覆,那朕…就成全你们!这一次,朕要连根拔起,彻底清洗!还我大唐一个朗朗乾坤!”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随着帝王的誓言,瞬间弥漫了整个太极宫,并迅速向长安城、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扩散开去。风,起了。一场席卷朝堂、清洗逆流的风暴,即将以雷霆万钧之势降临。
————
一夜朔风紧,琼瑶碎玉倾。
清晨推开窗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鹅毛般的雪花依旧不疾不徐地飘落,无声地覆盖了朱墙碧瓦、雕梁画栋,将巍峨肃穆的太极宫装点得如同仙境。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枝头,御花园中的奇石、亭台、小桥皆披上了蓬松的银装,天地间一片纯净的素白,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弥漫着一种空灵而静谧的祥和。
“好大的雪!”李承乾呵出一口白气,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景致,连日来因朝堂暗流而紧绷的心弦,难得地松弛下来。他心血来潮,唤来长孙冲、房遗直、柴令武等几位在东宫当值的心腹好友。
“走!这雪景难得,枯坐殿中岂不辜负?咱们找个清净地儿,自己动手,弄点野味暖暖身子!”李承乾兴致勃勃地提议。
众人自然响应。一行人换上厚实的裘皮大氅,带上早已备好的新鲜鹿肉、野雉,几坛子烫好的玉冰酿,还有小巧的铜炭炉、铁网等物,在几名内侍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穿过被积雪覆盖的宫道,来到了御花园深处一处早已废弃、位置偏僻的暖阁小殿。这里曾是前朝某位失宠妃子的居所,年久失修,但主体尚存,门窗紧闭后倒也遮风挡雪,且因废弃,罕有人至,正合他们的心意。
内侍们手脚麻利地清扫出一块空地,架起铜炉,燃起红彤彤的无烟兽炭。铁网架在火上,很快烧得滚烫。切成薄片的鲜嫩鹿肉、串好的野雉被放上铁网,滋滋作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炭火的气息,瞬间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勾得人食指大动。
众人围炉而坐,不拘君臣之礼。李承乾亲自翻动着烤肉,油星四溅,他动作虽不算娴熟,却透着难得的轻松自在。长孙冲负责倒酒,房遗直则往肉上刷着秘制的酱料,柴令武大声说笑着,气氛热烈而融洽。玉冰酿辛辣甘冽,滚烫的烤肉外焦里嫩,在这冰天雪地的废弃小殿里,几人推杯换盏,大快朵颐,呼出的白气与烤肉的烟雾交织升腾,驱散了寒意,也驱散了朝堂的阴霾,只剩下纯粹的、属于年轻人的快意。
“哈哈,殿下,这鹿腿肉烤得恰到好处!比宫里御厨做的都香!”柴令武吃得满嘴流油,大声赞道。
“那是自然,自己动手,别有一番风味!”李承乾笑着,也被炭火熏得脸颊微红,他夹起一块烤得焦黄的鹿肉,正要送入口中——
“哦?什么味道这么香?朕大老远就闻到了!”
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带着笑意,突兀地在殿门口响起。
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住!只见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李世民裹着一件玄狐大氅,带着两名贴身心腹内侍,正含笑站在门口,肩膀上还落着几片未化的雪花。他显然也是踏雪赏景而来,恰好被这诱人的香气和欢声笑语吸引。
“儿臣(臣等)参见父皇(陛下)!”李承乾等人慌忙放下手中的酒肉,起身就要行礼,心中七上八下。在御花园废弃宫殿里烧烤,这行为多少有些逾矩。
“免了免了!”李世民摆摆手,脸上带着罕见的、毫无负担的笑意,阻止了他们行礼,“大雪天,烤着火,吃着肉,喝着酒,好不自在!朕都被你们勾出馋虫来了。怎么?有好酒好肉,不请朕尝尝?”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长安新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