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会所的旋转门带着香风转开时,钟晴正坐在大堂靠窗的沙发上翻杂志。她今天穿了件珍珠白的亚麻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那只细巧的翡翠手镯。这是春天陪袁阿姨去云南旅游时买的。袁阿姨帮她挑镯子那会儿,还笑着说“戴这个显温润”。
“钟晴!”袁阿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熟稔的热络。她穿着件香云纱的短衫,手里拎着个藤编手袋,耳朵上戴着对很吸睛的珍珠耳钉,一看就是那种有钱有闲的阿姨。
钟晴立刻起身迎上去,自然的接过袁阿姨的手袋:“秋老虎热得很,我给您晾了杯陈皮普洱。”
她侧身引着袁阿姨往里走,眼尾余光瞥见前台经理悄悄朝她比了个“已经安排好”的手势,心里才稳下来。
这会所是钟晴挑的,离附院不远,装修是袁阿姨偏爱的新中式风格,连香薰都是昂贵的檀香。3个月前第一次带袁阿姨来,老太太就说这儿的玉石热疗床比家里的按摩椅舒服。
钟晴换好浴袍进理疗室时,袁阿姨正对着镜子摘耳钉。她耳朵上这对珍珠耳钉是钟晴上个月送的,说是“特意托朋友从诸暨带的淡水珠,不值钱,就看着莹润”,其实单单那铂金的珠托就值3千多。
“这料子摸着就是好。”袁阿姨摩挲着身上的真丝浴袍:“比家里的都好!”
钟晴笑着帮她把头发拢到脑后,动作自然得像亲闺女:“店里可舍不得给咱准备这么舒服的东西,我给咱俩一人买了一件,咱就放店里。我和老板说好了,给咱俩专用。”
理疗师进来时,两人正聊到傅主任新得的那盆兰花。
“老傅呀,天天对着那棵草比对着我还上心。半夜起来给它浇水,说什么‘兰花要喝晨露’,你说可笑不可笑?”袁阿姨和其他阿姨没什么区别,都喜欢在外边假意数落自己家老公。
“这才说明傅主任有情调啊!”钟晴帮她调整好靠枕角度:“上次在医院见他办公室摆的那幅字,笔力遒劲,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不像我们律所里的那些大老爷们,除了案子就是酒局,俗气得很。”
袁阿姨被这话哄得眉开眼笑:“你这张嘴哦,真是抹了蜜!也就你懂这些,随便送给什么都能送到老傅心坎上。’”
钟晴和袁阿姨相处了2年多,从最初傅主任办公室楼下的偶遇,到后来抽空陪老太太去公园练太极,再到现在每月固定来两次SpA会所,早就摸透了袁阿姨的脾气:喜欢被人捧着,却又讨厌太刻意的奉承,得像串珠一样,一颗一颗把情谊串起来,看着松散,实则牢不可破。
对袁阿姨,钟晴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当初要不是袁阿姨替傅主任出面搞定了教务处,李意浓也许就真的不得不因为抑郁症而休学了。
按摩师的手法很专业,精油在皮肤上揉开时带着淡淡的苦杏仁香。袁阿姨聊起她孙女刚上幼儿园的趣事:“那小丫头片子,第一天去就把同桌的橡皮泥全捏成了小鸭子,老师说她有创造力,我看就是调皮!”
钟晴听得认真,适时插了一句:“这随您啊,您年轻时候不也把傅主任的实验标本给换了?”
“你这孩子,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往外翻。”袁阿姨伸手拍了她一下,手上却没力道:“当时就是想让老傅多关注关注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从菜市场没完没了的涨价,到院长太太的新旗袍,从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到公园里新开的菊展。钟晴总能精准的接住话头,不但能毫无代沟,甚至能偶尔抛出个无伤大雅的小八卦,逗得老太太笑个不停。
“你这丫头,是真的贴心!人美心善!”
等最后一项肩颈推拿结束,理疗师退出去关上门,钟晴才慢悠悠的坐起身,从包里拿出个信封,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亲昵:“我等您那会儿,充了张卡,您喜欢的话就常过来。”
袁阿姨闻言,抬头看了眼那信封,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你这是干什么?又乱花钱。”
“不是乱花。”钟晴把信封往她手里递,表情很诚恳:“您跟傅主任为意浓操了那么多心!意浓这人,嘴笨,说不出来,我代劳啦!您别和她客气,开开心心拿着。这点开销,您自己花着也不吃力,全当是收下意浓对老师和师母的感恩。傅主任工作太辛苦了,和您一起过来放松一会儿,比在家里歇过来得快。”
袁阿姨确实喜欢这儿,平时过来也是钟晴买单的时候多一些。但她毕竟是老派人,知道这卡不便宜,象征性的又推脱了一句:“心意我领啦,卡你收着,我哪能总让你破费。”
“您这就见外了。”钟晴按住她的手:“前阵子意浓评职称,傅主任在医务科那边帮着她说了不少话,我们俩心里都记着呢……再说……我还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您先收下这卡,不然我这嘴也张不开。”
袁阿姨掂量着信封里的卡,心里大概有了数。她了解钟晴,这姑娘做事向来周到,从不强人所难,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自己不搭茬也不合适:“行,我先拿着。你说吧,什么事?”
钟晴拢了拢浴袍领口,语气放得更软了些:“意浓不是想立个科研项目嘛……听说卫健那边管立项的处长和分管科研的副局长,是傅主任的老熟人。我觉得呀,傅主任也不好直接出面协调,所以想拜托您帮忙出面,约卫健的领导一起吃顿饭。您别多想啊,咱不给人家领导添麻烦,就是想让人家静下心来听个项目汇报,能立还是不能立,全要按照合规程序去评审,不用人家领导为了咱的事情破坏原则。意浓筹备个项目也很辛苦,总不能走冤枉路,对吧?”
认认真真听完了诉求,袁阿姨答应的很爽快:“行,没问题!刘局是老傅当年在进修班的同学,王处是刘局的嫡系,我熟得很。虽然刘局是老傅的关系,但是我平常见他比老傅见得多。你回家告诉意浓一声,让她安安心心的等我消息。”
“那可太谢谢您了!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安排妥当,点到为止。”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这孩子,做事让人放心。”
眼看着袁阿姨把卡揣进上衣口袋,算是彻底应下,钟晴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脸上却依旧笑得自然:“也不知道意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遇到这么肯帮忙的老师和师母!”
换衣服时,袁阿姨对着镜子戴珍珠耳钉,左右照了照:“你还别说,这对小玩意儿还真是越看越漂亮。”
“您皮肤白,戴什么都好看。下次您穿那件墨绿色的羊毛开衫试试,肯定也特别配!”
袁阿姨眼角的笑意实在藏不住。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钟晴这姑娘,好就好在懂分寸,把“求你办事”藏在“真心待你”里,让人舒服,让人帮得心甘情愿。
离开会所时,钟晴坚持要送袁阿姨回家,车里放着老太太爱听的评剧。
老太太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天,说到兴起时,还跟着哼了两句《花为媒》的调子。
看着后视镜里大贵人舒展的眉眼,钟晴知道自己的功夫没白费。从记住大贵人不吃葱,到知道孙女喜欢哪个女团,再到一起吐槽小区物业,这些看似琐碎的家常,才是最结实的关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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