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的忙碌渐渐平息,转眼间,距离修水坝、开水渠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宋清越家沼泽田里的秧苗早已返青,在阳光下舒展着嫩绿的叶片。
这日清晨,宋清越带着阿进在自家那块小水田里忙碌。这块田去年种了高粱,今年因着家里人口增多,宋清越决定改种水稻。
姑娘,这田里的土质比沼泽田差些,要不要多施些底肥?阿进一边平整土地一边问。
宋清越抓起一把土仔细看了看:确实,这田之前种了高粱,地力消耗大。等整完地,咱们从猪圈里多运些粪肥来。
正在田埂上玩耍的宋屿突然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思念:姐姐,好久没见到二蛋哥哥了,也不知道他在县城看病看得怎么样。
这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正在旁边菜地里除草的张翠翠直起腰来,擦了把汗:宋大婶家的鸡和猪都是我们在照看,真希望他们能快点回来。说实在的,天天两头跑,确实有些累人。
说什么傻话!刘氏正巧提着茶水过来,闻言立即正色道,不去帮忙怎么行?要是二蛋病治好了,回到家却发现家里养的牲口都饿死了,那该多伤心!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宋砚溪连忙打圆场:娘,翠翠姐就是说说而已,我们肯定会一直帮忙照看,直到他们全家平安归来。
宋屹蹲在田埂上,托着腮帮子说:我倒是很想念师父了。师父在的时候,晚上总会给我们讲有趣的故事。
宋清越听着家人的对话,心里也涌起一阵牵挂。算算日子,宋大川一家和王掌柜去县城已经一个多月了,也不知二蛋的病情如何。
阿进,她直起身来,等把这块田种完,咱们去帮宋大婶家把地也种上。总不能让他们回来面对荒芜的田地。
阿进毫不犹豫地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宋清越带着阿进起早贪黑,终于把自家的小水田也种上了水稻。秧苗插下去的那天,正赶上刘叔家也忙完了春耕。
清越丫头,听说你要去帮大川家种地?刘叔扛着锄头走过来,算我一个!大川不在,咱们不能让他家的地荒着。
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到帮忙的行列。栓子爹带着两个儿子来了,王大力虽然腿脚不便,也坚持要来帮忙整地,连老陈头都带着孙子来帮忙撒种。
大川平时没少帮衬大家,现在该咱们回报了。老陈头一边撒种一边说。
就在众人热火朝天地在宋大川家的田里忙碌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回来了!大川一家回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田里的人们都直起腰来,朝着村口的方向张望。只见宋大川一家和王掌柜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小路上,令所有人惊喜的是,走在中间的宋二蛋,看上去和出发时判若两人。
宋清越连忙放下手中的秧苗,带着弟弟妹妹们迎了上去。令她惊讶的是,二蛋看到她,竟然主动开口,声音清晰而流畅:清越姐姐,砚溪姐姐,屹弟弟,屿弟弟,你们好。
这声问候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要知道,从前的二蛋连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更别说准确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了。
宋屿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喜地扑上去拉住二蛋的手:二蛋哥哥,你认得我们了?
二蛋微笑着点头,眼神清明:认得。屿弟弟最爱吃糖,屹弟弟喜欢爬树,砚溪姐姐会编好看的花环,清越姐姐最厉害,什么都会。
这一连串流畅的话语,让在场的众人都红了眼眶。宋大婶更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连声说:好了,真的好了......
宋清越强压下心头的激动,转向王掌柜深深一礼:师父,辛苦了。
王掌柜捋着胡须,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陈郎中果然名不虚传。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针灸和汤药调理,二蛋脑中的淤血已经化开,神智也恢复了。
当晚,宋大婶执意要设宴感谢大家。
她杀了家里最肥的两只鸡,又让宋大川去沼泽荷塘里捞了几条鲜鱼,栓子娘送来了自家腌的腊肉,孙寡妇端来了新腌的酸菜,各家各户都送来些食材,很快就在宋大川家的院子里摆开了三桌酒席。
夜幕降临,院子里点起了火把和灯笼。
宋大婶破天荒地喝了好几杯米酒,脸上泛着红光。她拉着宋清越和刘氏的手,又哭又笑:
越越,刘家妹子,你们不知道......这些年,我看着二蛋那样子,心里就跟刀割一样。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想着,要是二蛋能好起来,叫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现在好了,二蛋真的好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栓子娘在一旁劝道:宋大婶的,这是天大的喜事,该高兴才是。
我高兴,我是真高兴!宋大婶抹着眼泪笑道,要不是清越丫头帮忙打听,又借给我们看病的钱,要不是王掌柜陪着去县城,要不是大家帮着照看家里、种地......我们哪能有今天?
宋大川也举起酒杯,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此刻眼中也闪着泪光:我宋大川不会说什么漂亮话,这杯酒,敬大家!往后谁家有需要,我宋大川绝无二话!
王掌柜微笑着对宋清越说:陈郎中对二蛋的恢复情况很满意。他说再休养一段时间,二蛋就能和正常孩子一样了。
宋清越看着在孩子们中间说笑的二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在这个小小的桃花源里,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是如此珍贵。
夜深了,酒宴散去。
宋清越一家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洒在刚刚插满秧苗的田野上,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姐姐,宋屿突然说,二蛋哥哥好了,真好。
宋清越摸摸弟弟的头,望着满天星斗,轻声道:是啊,真好。
在这个春夜里,桃花源又多了一个完整的家,多了一份温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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