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山
随着早先来到夏威夷的华工第一批五年契约期满,在华人总会的主持和约束下,种植园老板一边咒骂着一边放走了华工,华埠的扩张像雨后的春笋,日夜不休。
华人总会如今已是华埠事实上的心脏。
主持翻修街道,调解纠纷,甚至做成了一件所有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的大事。
第一届檀香山华埠相亲嫁娶会。
今日,华埠中央的空地上,数百名单身华工挤在一起,气氛比蔗糖厂开榨时还要喧闹紧张。他们脱下了沾满红土的工装,换上了浆洗得发硬的粗布新衣,头发仔仔细细地梳理过,一张张被烈日和劳苦刻上了印记的脸上,写满了局促和渴望。
他们中的许多人,自踏上这片土地,已太多人没见过这么多华人女子。
华工出海,有些人是想回家的,有些人是家里遭了灾,想留在工作地。
可惜,之前女少男多,结婚成了奢望。
女人们被安排在场地的另一头,由总会的“护卫队”客气地隔开。
她们大多是香港华人总会从广东沿海招募来的,家乡遭了灾,活不下去,一张船票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她们的眼神里带着三分胆怯,三分好奇,还有四分对未知命运的顺从。
人群中,还站着十几个夏威夷原住民女子,她们也是总会费了力气受邀而来的,比较高挑,看着眼前这群矮壮的汉子,毫不掩饰地笑着,窃窃私语。
“下一个,李四!香山人,三十岁,五年契约期满,现随总会开垦水稻田,有两亩田的份子!”总会的管事扯着嗓子高喊。
一个叫李四的汉子,涨红了脸走上前,紧张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他不敢看那些女人,只是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我会种田,有力气,管饱饭。”
这句最朴实的话,却引来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对岸,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在同伴的推搡下,羞涩地往前走了两步,凑到一边去说悄悄话。
传统的华人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双方在婚前通常不见面,一切由家庭和媒人安排。
像总会举办的相亲会,这样让大量未婚男女公开见面、自由选择的形式,在华人社会中是惊世骇俗,完全不可想象的。
总会好多老头子对此十分愤怒,却又敢怒不敢言。
在如狼似虎的华工面前,谁也顾不得想这些,对这些身世飘零的女人,家里能送出海,无异于“卖”,只求有口安稳饭吃了。
那边不知道聊了什么,女人跟管事点了点头。
成了!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和口哨声。
就在这喧闹与喜悦的顶点,一封随船而来的信,被快马从港口送进了华人总会。
信,是从南洋婆罗洲寄来的。
落款,是“九军”旧部中的老人。
彼时,华埠郊外,第一批转向种植水稻的华工们正迎来他们的首次丰收。
金色的稻浪在海风中起伏。
几十个赤着上身、皮肤黝黑的汉子站在田埂上,看着这片完全属于自己的收成,许多人竟像孩子一样,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娘的!再也不用闻那烧甘蔗的鬼味了!”
一个叫林武的汉子吼道,他是九军的老兵,当年在战场上断了两根手指,如今是这片稻田的管事之一。
他抓起一把沉甸甸的稻穗,放在鼻尖猛嗅,“还是咱们大米的香,闻着就踏实!”
“是啊,等米收了,卖了钱,我也去总会的相亲会报个名!”另一个年轻些的汉子憨笑着,脸上满是憧憬。
林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说些什么,总会的信使骑着马飞奔而来。
“林管事!九军所有部曲,总堂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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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华人总会的议事堂灯火通明。
几十个九军出身的骨干围坐一堂,气氛凝重。
信是他们在安定峡谷时的同僚从南洋寄来的,内容很简单:婆罗洲和苏门答腊备战,昌叔已经带头打了几仗,阿吉也在苏门答腊岛掀起战事,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去!必须去!”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是檀香山致公堂的堂主,手下聚集着上百号兄弟。
“南洋再凶,刀山火海也得闯!咱们九军练军几年,不能散在这鸟地方!弟兄们,忘了咱们是怎么杀出来的吗?与其在这里种大米,不如回南洋,跟着昌叔,跟着九爷,打下一片江山!”
他的话,点燃了许多人心中的火焰。
“没错!打江山!总好过看白人种植园主的脸色!”
“旧金山那边不是也来信了吗?让咱们随时准备听令?”
然而,林武却沉默着,他看着自己那残缺的左手,缓缓开口:“周堂主,各位兄弟……仗,我已经打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议事堂瞬间安静下来。
“我这条命,是昌叔和死去的弟兄们给的。要我还回去,我林武绝不皱一下眉头。”他抬起头,环视众人,眼中满是疲惫,“可你们看看外面,看看那些刚成了家的兄弟,看看田里那些金灿灿的稻子。这是咱们流血流汗换来的安生日子。我们在这里,不再是猪仔,不再是炮灰,我们是人,能挺直腰杆的人。为什么非要再去打仗?”
“你这是贪生怕死!”有人怒喝道,“忘了你怎么今天过上今天的日子?老兄弟特意传信,这是提醒咱们,大好基业就在此时!”
“咱们给金山总会上书,自请去南洋打仗,一起再造汉家河山,有何不可?”
“我没忘!”林武也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我只知道,我婆娘今天有了身孕!我不想我的娃,生下来就没爹!我也不想她的男人,死在不知哪个角落的烂泥潭里!”
“你……”那人气得一拍桌子,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林武的话,戳中了许多人的心事。
他们厌倦了漂泊与杀戮,渴望安定的生活。
夏威夷虽然不是故土,但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扎根的可能。
议事堂内,瞬间分裂成两派,争吵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一边是热血沸腾,高喊着忠义与使命;另一边则是渴望安宁,守护着来之不易的家园。
没有对错,却又像水火一样无法相容。
最终,周彪叹了口气,指着林武道:“好,你林武要当你的农场主,我不拦你!但我致公堂的兄弟,绝不做缩头乌龟!
我这就给旧金山总堂和香港总会写信!请求调遣,愿意下南洋的兄弟,跟我一起写信!”
说完,他拂袖而去。
议事堂内,灯火摇曳,映着一张张迷茫而又挣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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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克拉门托。
州议会,
加州的第二次立宪会议已经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而核心,就是“清国移民问题”。
“先生们!”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还在讨论那些毫无意义的法律条文吗?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窗外!看看这座城市!看看我们伟大的加利福尼亚!”
“我们的街道,城市,盘踞着数万留着猪尾巴、抽着鸦片、从东方来的蝗虫!
我们的工人在失业,孩子在哭泣,而那些铁路大亨和银行家,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把这些黄皮耗子运进我们的国家!”
一个代表顺势跳了起来,“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不能再让他们这样无休止地涌入我们的国家!”
然而,在会场的另一侧,那些代表着商业利益的共和党议员们,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其中一位参议员,一个在旧金山拥有大片地产和码头股份的商人,正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对他而言,发言的这个代表不过是一条被他放出笼子的疯狗,用来撕咬他的政治对手,同时,也是用来压低劳工成本的绝佳工具。
“你的激情值得敬佩,”
参议员慢条斯理地开口,“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问题的根源并非那些可怜的苦力。而是他们背后那股看不见、却又无处不在的力量。”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
“各位,时至今日,你们还以为那些华人只是散兵游游勇吗?
现在的他们是一支组织严密、内部十分团结的移民队伍!
我的人在加州四处调查过,整个西海岸的渔业和罐头产业,至少有六成,都通过各种白人代理人的名义,牢牢地控制在华人手中!”
“还有萨克拉门托的农场,他们的农产品甚至不在市场上对白人售卖!”
“他们的唐人街,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社区!”
参议员继续说道,“那里是一个完全自治的超大型社区!警察队伍根本都采取放任状态,那里根本不通行加州的法律!
所有的华人,无论来自哪个乡下,到了那里,都必须在一个名为中华总会的组织登记。这个组织,就是他们的政府,他们的法庭!
他们统一调配劳工,统一制定价格,统一解决内部纠纷。
任何一个华人,都不敢违抗总会的命令。
你们想想看,先生们,这是一股多么可怕的、统一的力量!他们今天能控制渔业,明天就能控制农业、矿业!再过十年,二十年,这加利福尼亚,到底是谁的加利福尼亚?!”
会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这片凝重的沉默中,一位年迈的、德高望重的法官,缓缓站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能再采取放任措施了。我们需要的,不是临时的法案,而是一部新的宪法!一部能够从根本上,将这股黄色的祸水,彻底挡在我们加州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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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特区。
加利福尼亚的政客们的意见蔓延到了国家的政治心脏。
国会山,一场围绕着《十五名乘客法案》的激烈博弈,正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主席先生,我再次重申,这项法案,是加州乃至整个西海岸人民集体的呐喊!”
来自加州的参议员,一个以言辞激烈着称的民主党人,正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我们不是在反对移民,我们是在反对对土地和自由市场不正常的侵占和竞争!
他们的到来,不仅拉低了我们白人自由劳工的工资,更是抢占合法公民应有的权益!
这项法案,将每一艘驶往美国的船只所能搭载的华人乘客数量限制在十五名,这并非歧视,这是在用最温和、最文明的方式,来切断这条移民链条!”
他的演讲赢得了在场所有西部议员的掌声。
来自东海岸的议员们,尤其是那些代表着新英格兰地区制造业和航运业利益的共和党人,则对此报以冷笑。
位来自马萨诸塞州的参议员站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我倒想请问我这位来自加州的同事,当你们需要廉价的劳动力去铺设那条横贯大陆的铁路时,你们怎么不提堪比奴隶贸易的华工贸易?
当你们需要那些奴隶去你们的矿山里,从事最危险的工作时,你们又在哪里?
现在铁路修完了,矿也挖得差不多了,你们就想把工具扔掉了,还想为这件无耻的事情,披上一件道德的外衣?”
他转向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先生们,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这项法案针对的,不是什么奴隶贸易,而是我们与东方那个古老帝国之间,日益增长的贸易关系!我们每年从中国进口价值数千万美元的丝绸、茶叶和瓷器,我们的工厂需要那里的市场,我们的船队需要那条航线。而这一切,都建立在1868年我们与清政府签订的《蒲安臣条约》之上。
那份条约明确规定,两国人民可以自由地往来、贸易和居住。现在,我们单方面地撕毁这份条约,限制华人入境,你们想过后果吗?那将是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公然羞辱!那将危及我们所有在华商人的利益和安全!”
辩论陷入了僵局。
最终的裁决权,掌握在总统手中。
这位通过一次极具争议的选举才得以入主白宫的总统,此刻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他的面前,放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报告。
一份,是来自西海岸各州州长的联名信,信中用危言耸听的语言,描绘着“黄祸”将如何吞噬美国的未来,恳请他立刻签署法案。
另一份,则是来自国务卿,详细阐述了否决法案的理由:维护国际条约的尊严,保护美国的海外商业利益,以及……避免与那个虽然衰弱、却依旧体量庞大的东方帝国发生直接的外交冲突。
“总统先生,”国务卿站起来发言,
“我们不能打开这个潘多拉的盒子。今天我们可以因为国内的压力而撕毁与中国的条约,明天,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因为同样的原因,撕毁与英国、与法国的条约?一个不遵守自己承诺的国家,如何在世界上立足?更何况,中国的市场,对我们刚刚从经济危机中复苏的工业来说,至关重要。”
海斯总统犹豫很久,
“起草一份否决咨文吧。”他对国务卿说道,“告诉国会,美利坚合众国的声誉,不能用一个州暂时的混乱,来作为交换。”
海斯总统正式否决了《十五名乘客法案》。
消息通过电报传到加州,瞬间点燃了早已积压的怒火。
很多加州报纸的头版,用前所未有的大号字体,印出了一个词:“背叛!”
有工人开始集会演讲,
“你们看到了吗?!”他嘶吼着,
“那个坐在白宫里的懦夫,那个东部财团的走狗,他背叛了我们!他为了那些该死的茶叶和丝绸,为了那些银行家口袋里的利润,把我们这些加州的白人,卖给了那些猪!”
“既然华盛顿的政客保护不了我们,那我们就自己来保护自己!既然法律给不了我们公正,那我们就用自己的拳头,来夺回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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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渥太华。
当南方的邻居正因“黄祸”而陷入内乱时,年轻的加拿大自治领,同样面临着一个棘手的“中国问题”。
总理约翰·麦克唐纳爵士,烦躁地捻着自己的山羊胡。
桌子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加拿大地图。一条红色的细线,从东海岸的哈利法克斯,一路蜿蜒向西,穿过广袤的草原,最终,消失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那片崇山峻岭之中。
加拿大太平洋铁路。
这是如今国家政策的核心,是缝合这个广袤、松散的联邦的钢铁缝线,更是抵御南方美国那“昭昭天命”野心的唯一屏障。
现在这条承载着国家命运的铁路,如今却卡在了最艰难的一段——穿越落基山脉。
那里的地形之险恶,工程之浩大,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而最大的难题,是劳动力。
“总理先生,菲利普先生在外面,”
“他带来了加州太平洋铁路公司新的议案,说按照工程计划,不可能在十年内完成不列颠哥伦比亚段的工程。他想效仿美国太平洋铁路,引进至少一万名华工。”
麦克唐纳眉头紧锁。
“中国人?”他吐出这个词,
“是的,中国人。”
议员点了点头,“我去深度调查了美国的中央太平洋铁路项目。他们是天生的劳工,能忍受最恶劣的环境,从事最繁重的劳动,却只要白人劳工三分之一的薪水。”
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议员们,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反对任何形式的华人移民。
他们的理由和加州的柯尼如出一辙:保护白人劳工的饭碗,维护种族血统的纯洁。
就在上个月,bc省议会再次通过了一项法案,禁止任何华人被省政府的公共工程项目雇佣。
这项法案,最终被他这个联邦总理,以“干涉联邦移民管辖权”为由,强行否决了。
“先让他进来吧。”
“爵士,”
菲利普伯爵,如今在加拿大政商两界都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商人,在秘书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帝国的建设,需要的是效率,而不是无谓的道德争论。我们不能因为少数人的短视和偏见,而耽误了国家的未来。”
他现在的话,比之前分量更重。
如今他的背后,站着的是伦敦的利益集团。
对于那些在殖民地部和巴林银行的先生们来说,这条铁路和新提议的造船厂不仅是加拿大的动脉,更是大英帝国全球战略的重要一环。
麦克唐纳有些犹豫。
“我们需要的只是劳工,而不是公民。
铁路的建成将为这片土地带来前所未有的繁荣。他们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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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菲沙河口。
河水裹挟着上游山脉融化的雪水和泥沙,呈现出一种浑浊的奶白色。
河口两岸,是望不到边的原始温带雨林,巨大的花旗松和西部红柏遮天蔽日。
就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一座崭新的建筑拔地而起,打破了宁静。
那是一座新落成的三文鱼罐头厂。
红色的砖墙,高大的烟囱,以及一排排巨大的玻璃窗,都昭示着它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工业文明属性。
一千多名华工,正像工蚁一样,有条不紊地劳作着。
一些人驾驶着平底驳船,将从上游印第安人手中收购来的、堆积如山的红鲑鱼运到码头。
这里不仅有渔民的船队捕鱼,还在积极与原住民进行贸易。
“卡洛先生,”
工厂的华人管事,阿炳叔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下游的几个白人渔场,又来闹事了。他们说我们收购印第安人的渔获,是不正当竞争,抢了他们的生意。还说要联合起来,去维多利亚的省议会告我们。”
卡洛的眉头皱了皱。
“不用理会他们。”他冷冷地说道,“我们的收购价格,比他们高出一成。印第安人愿意把鱼卖给我们,这是自由贸易。至于省议会……哼,等他们吵出个结果来,我们这个季度的罐头都已经装船运回旧金山了。”
自从来到这里,类似的麻烦就从未断过。
bc省的白人社会,对他们这些来自南方的“入侵者”,充满了敌意。
如今,加拿大的报纸上,也开始大量充斥着对“华人资本”的警惕和对“黄祸”的担忧。
太平洋渔业公司开出的收购价格,虽然在旧金山看来并不算高,但在这片尚不发达的殖民地,却足以形成碾压性的优势。
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印第安部落,第一次发现,他们捕捞的鲑鱼,能换来如此丰厚的回报。
而那些在维多利亚唐人街的华工,也大批量地被送到这里,获得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
“纳奈莫那边呢?”卡洛问道。
“一切顺利。”阿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买下的那座煤矿,质量好得出奇。第一批开采出来的煤,已经通过我们的船,运到了旧金山检验市场欢迎程度。那里的工厂主们都抢疯了,说这是他们用过的最好的动力煤。价格比宾夕法尼亚的煤还高。”
卡洛点了点头,心中稍感安慰。
纳奈莫的煤矿和菲沙河口的罐头厂,是陈九亲自为这次北上行动定下的两个支点。
罐头厂,能带来快速的现金流,加州西海岸现在对太平洋渔业公司的扩张非常警惕,公司已经在加拿大布局,应对冲突,不同于繁华的加州西海岸,bc省西海岸,海岸线错综复杂,很多地方人烟稀少,引起的反对声浪很小,与总会在旧金山的渔业帝国形成一整条贸易线。
而煤矿,则是更长远的战略布局。
随着船厂落成,还有总会名下蒸汽船只不断增多,优质的煤炭资源更加重要,将成为未来工业和航运的命脉。
“让你的人手都警惕一些。”
卡洛说道,“尤其是纳奈莫那边,矿上的活计危险,别跟本地的白人矿工起冲突。陈先生临走时吩咐,现在要的,是稳定。”
“明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名年轻的华人助手走了进来,递上了一份刚刚从维多利亚通过蒸汽船送来的信件。
卡洛打开电报,递给阿炳叔。
信件来自渥太华,写信人是菲利普伯爵的秘书华金。内容很简单,
“国会已通过特别条款,授权铁路公司为太平洋铁路项目,招募一万五千名合同华工。首批劳工,将于明年春季正式启用。”
阿炳叔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场规模空前的人口迁徙即将开始。
合同工虽然只有一万五千名,但是美国太平洋铁路已经证明,一万五千名契约工能撬动的至少是五万以上的大规模人口流动。
他们这些跟陈九最久的老人都知道,加拿大也好,美国也好,只会愈加严苛地限制华工的权利和移民数量,他们只能主动收缩活动范围,并且主动“示弱”,放弃华工主动前往很多城市务工,建立堂口。
加拿大的铁路修建,至少能争取十年时间,十年的时间,能做很多事。
加拿大的西海岸,包括温哥华岛,有大片大片人烟稀少甚至可以称得上荒芜的土地,扎根难,但是彻底落地,先要赶走,更难。
更重要的是,掩护安定峡谷这个北美他们亲手建成的“军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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