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梦不可能不记得,区别于一般的梦,区别于以往所有清醒的梦。只有那场梦,我和魏语同时出现。
当时梦醒,魏语不愿意提起,我后来虽然试着打探过,但是无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之后该吃吃该喝喝,就跟没事一样。
如今魏语竟然主动提起,难道她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魏语从床上坐起身,有些无望的望了望窗户玻璃,“我其实是四川人。”
我随意的回答:“是吗,没看出来。”
“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父母住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里。当时我父亲还没立业,家里很穷。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每天就在不停的吵架,不停的吵架。我的父亲认为这个家束缚了他,导致他不能发挥自己的才能。我母亲认为父亲不关心这个家,总是抱怨。”
魏语说话的时候,眼神暗淡。雨水打花的窗户,模糊了外面的风景,远方高楼大厦的灯火却荒谬的跳到玻璃上,刁钻描绘着一件件不愿回想的破碎与扭曲。
我的心沉了下来,从背包里翻出两根棒棒糖,递给魏语一根,自己含一根,“家庭矛盾,都是小事。”
魏语自嘲的轻笑一下,笑容很短暂,“悲剧,不就是由一件件小事构成的吗?打破美好的从来不是一把锤子,事实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所有的碰撞都有责任。而我的父母,当年就是在一次聚会无意间相遇,在一个雨夜无意间开了房间,无意间碰撞、寄生,无意间诞生了我。我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我时常觉得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怔住了,想说了安慰的话,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说什么好。
魏语转头看向我,“正如你在梦中听到的那样,我母亲每次吵架都不忘附上一句,后悔生下我。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爸也没有带走我。后来我妈去世了,我没有其他亲戚,才被我爸带到了江苏。”
我叹息一声,对命运的是非万般无奈。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合适,只得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魏语眼睛湿润,好似外边的水雾窜进了她的眼眶。为了不让我看到,她转过身,背对着我,说:“我的存在就是个意外,我妈妈不喜欢我,我爸爸现在也只是履行抚养子女的义务。无数个夜晚,我都会想起那间老屋子,爸爸妈妈在里头吵架,娇小无助的我躲在门外面。要是他们当初没有相遇,没有一时冲动,就不会有这些纷乱与争吵。如果没有我……”
说到最后,魏语的声音开始哽咽。
最后那一句,像一把锋利的冰锥深深插进我,心就像被死死捏住一样,不能呼吸。
无数个夜晚,我失眠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要是我从没来过这个世界,就不会有这些痛苦。但是我已经来了,塞不回去。
到这里,我总算寻找到一句合适的安慰,因为我用这套模板安慰自己数次,早已免疫,对魏语或许有用。“你不是累赘。”
“我当然不是。”魏语擦了擦眼泪,转回身正对着我,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而是挂上赌气又有点自信的倔强:“是他们做事不考虑后果,我才是受害者。”
有些意外,我明白了。魏语对她的原生家庭,更多的是不满与责备,而不是对自己的愧疚与自责。
我将棒棒糖从口里拔出来,“你想的开就好。”
魏语吸了吸鼻,攥在手里的棒棒糖迟迟没有撕开包装。她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甘甜,秉神凝思,半晌才撕掉糖纸,对着空气像是对自己说话,道:“所以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做自己就好。”
我不说话了,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话。
激励人心的语言重复千百遍,仍然阻止不了天空延绵的下一场看不到尽头的雨。也许今晚就会停,也许是明天早上,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它从没消失过,而是躲到地沟里、树荫边、地砖裂缝中,等待下一次乌云光临这片天空。晴朗是潮湿的伏笔。
“姜言,”魏语突然叫住我,她的眼角了无平时嬉皮的傲慢,而是以一种很平静认真又些许担忧的目光,静静看着我:“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我把棒棒糖糖塞回嘴里,吮吸一番,含糊道:“你要说你说。”
“你总是回想到以前的事,所以你时不时忧心忡忡。我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说,因为我觉得你需要一个人冷静。”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你做的很好,知道我无病呻吟,就不要关心我,让我一个人等死。”我的口气有些轻慢。
魏语不生气,悄悄爬到我身边。她在床上,我坐在椅上。我们之间只隔了一个扶手的距离。
不知为何,我一闻到她身上自然的香气,心里就像沸腾的咖啡一样纷纷扬扬。天空这时巧然的雷声大作,第一声不见闪光,似乎在某个时刻无影无踪的经过,而我不自知。
魏语双手撑着床垫,伸长脖子,青丝瀑落在她的锁骨与肩头,脸凑的很近。
“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谈论你的过往?“魏语问道。
我心一揪,忍着难忍的呼吸,故作镇定,“你想知道?我的过往枯燥的跟腿毛一样,你要是不后悔,我不妨通通告诉你,只要你别睡着,不给面子。“
魏语这个时候是正经的,换做平时,她会踩我作妖。现在她没有,她表情淡然,眼睛仿佛锁在我脸上,一动不动。
“你每次压抑的时候,看起来很痛苦。“她说。
我用开玩笑的口吻回道:“那你要不给我捐点钱,先富带后富。”
魏语没有回应我吊儿郎当的玩笑话,继续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被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害怕鬼迷心窍,又害怕没有后续。
对视几秒,我撇过视线,嗦着棒棒糖,行为当她不存在。
又是几秒,魏语开口:“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闪电的耀白侵袭这豪华、宽阔的房间,比眨一次眼睛还要短暂,比呼吸还要遥远的。我感觉我的瞳孔在放大,心跳像是蓄力一般,沉寂0.5秒,然后失了智一样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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