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几位顺利交了干禾苗领了钱,后面的速度就快了起来,到了午食收的就差不多了,本想着下午可能没有什么人会来,谁成想上午那批回了村就说干禾苗真的能卖钱,县太爷没骗人,那些观望的人就怕自己家已经活不成的禾苗换不来钱,赶紧收了就要去换。
可想而知,下午仁义村就更热闹了,大多是村里的大娘婶子们叉腰跟外村人大声嚷嚷的声音。
仁义村的大娘婶子把不合格的禾苗拎到一边去,嘴里还跟人说不收的原因:
“跟你们说了,这些禾苗都没干,没干的不收!”
“你的禾苗泡过水,想坑我们钱,没门!”
“烂的这些挑出来,我们不收,好的就拿回去晒干了再送来。”
“不行不行!这些苗都长虫了,兔子吃了要命,你都拿回去,我们不收!”
…………
外村的男女老少不在自己的地盘,又是买点钱给自己一家人谋条活路的,就哭求道:
“是是是,我们带回去再晒晒,大娘子,是不是我们送来多少就收多少?”
“不是烂了,不是烂了,他爹绳子勒的紧,伤到禾苗了,下次我们装筐里,保证不弄坏了。”
当然,那些存了心思的就仰着脖子狡辩:
“就撒了一点水怎么了?我背过来都不嫌累,你还挑三拣四的。我都打听过了,你们收了禾苗是要喂兔子的,我可告诉你,你们要是不老老实实收了我的禾苗,我那片几个村的禾苗一根你们都别想买到!你们的兔子就等着饿死吧!”
“是啊,不就长了几个虫,抖抖不就掉了,这两斤才一文钱,还挑什么!”
“对!不收,我们那片你们都别想收!”
“我们不卖给你!”
……
“不合格的一律不准收,不想卖的不强求,婆婆嬢嬢们大可不必与人起争执,消消气,先把合格的收了吧。”陈苗也不是一味好心的人,刁民、地头蛇她见的多了,强买强卖的也不少,能在扶贫路上做出点成绩的扶贫官,光靠一腔为民服务的热血可不够,原则上的问题,一步也不能退!
安抚好自己村的人,陈苗抬头,小身高、大眼睛,目光如同村里那些有见识的老人一般深沉,“各位,买卖讲究你情我愿,你们会把禾苗送到我们村来,想必是听说了衙门的告示,告示里明明白白写着:仁义村收干禾苗,一文两斤,凡腐烂、未干、腐烂生虫、掺土不收。既然你们能做得了你们村的主,那我也做一回我们仁义村的主,你们几人是哪个村的,如你们所愿,你们村的所有禾苗,我们仁义村不收。”
“你!你一个黄毛丫头算什么东西!”
“才摘奶几年就当自己是个东西了!你爹不教训你,老子教教你做人!”
“cNNLG!你个脸娘们都算不上的丫头片子哔哔赖赖什么?叫你们村长来,敢不收老子们的禾苗,老子把你们仁义村点了,让你们无家可归,信不信!”
陈斗和村长疾步走了过来,一把将陈苗护在身后。
村长平日里笑的总看不见眼珠的老眼,此时瞪的如铜铃,“嘴里喷粪的狗东西!敢来我们仁义村耍横,当我们怕你们!都给我抄家伙!”
这些村不同于陆家湾这样就是附近的村子,要先礼后兵,免得成了世仇。对于跟仁义村八竿子打不着的村子,村长就不需要给他们脸,免得被人蹬鼻子上脸,让村里人出去都矮人一头。
村长一声令下,仁义村的人早就看这些找事的不爽了,抄起手边的家伙什,将几人围了起来。
瞬间,闹事的几人就吓的挤在了一起。
嚷嚷着要烧村子的男人色厉内荏的说:“ 你,你们想干什么!杀人啊!我警告你们啊,伤人是要坐牢的!”
“大梁律:诸故烧官府廨舍及私家舍宅若财务者徒三年,赃满五匹流二千里,十匹绞杀,伤人者以故杀伤论。本官治下还未出现过此等恶性事件,倒想看看,是何等凶悍匪徒,青天白日敢扬言火烧村庄!”
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陈苗踮着脚也看不到来人,只听陈斗朝着来人作揖,“县令大人。”
而其他见过吕县令的村人则是扔了拿在手上的棍棒,跪地拜服。
“这里不是在堂上,况且本官也未着官服,见本官无需下跪,都快快请起!”吕县令赶紧扶起身边的一位老者,让村民都起来。
“本官听说你们今日开始收禾苗了,便过来看看。大家该忙就忙,陈先生和阿苗陪本官看看,毕竟本官可是替你们背了书,让全县的人都把地里的禾苗送过来。”吕县令的声音不小,让那几个闹事的瑟瑟发抖。
“大人这边请,上午我们收了一些,下午又有人送来,大家正在检查成色,毕竟是喂兔子的,成色不好不敢收。”陈斗在前面领路。
村民们拎着棍棒散开,该干啥干啥去。
人都散了,吕县令才抬腿往闹事的几人那里走去,脚尖拨开他们被淘汰的禾苗,摇头道:“你们肯定是没仔细看告示,这样的禾苗仁义村是不会收的,赶紧收拾了,家去吧。下次收拾干净晒干了再送来,同你们村的人也说清楚些,莫要同今日一样,与人起了口角。尔等口出恶言,若是真有火气,到时本官只能按律判罚了。”
几人跪下认了错,灰溜溜的拎着东西跑了。
陈苗耳尖的听到有村民在说:便宜他们几个了。
陈斗带着吕县令到称重的地方去,陈苗则是看到几个其他村没参与闹事的人,他们的禾苗收拾的既干净又整齐,只是没晒干,几个人凑一起目测有个五六百斤的样子。
她走到几人面前,几人正愁眉不展,商量着先把禾苗背回家,晒干了再送一趟。
“你们从哪儿来的?”陈苗问。
几人看陈苗穿的是齐整的棉布衣裳,身上还没有补丁,刚才还站在吕县令身边,于是小心的答道:“姑娘,俺们是李家沟子的。”
“你们都是李家沟子的?”见几人都点头,陈苗继续问:“李家沟子?是武侯镇的啊,你们走了多久才走过来的?”陈苗想了一下在陈宿那里看到的勉县舆图,李家沟子依然属于山窝窝里了。
“鸡没打鸣俺们就出来了,到了县城一打听便找到了这里,就比到县里多几十里地,近的很哩。”一位五十多的苍老大叔替同村的回答,他佝偻的背还不停的给陈苗作揖。
陈苗小手托住老人的胳膊,招呼在附近打转的小孩子们,“大福,帮忙搬几条凳子过来给叔爷婶娘们坐。”
“好勒!走!我们搬凳子去喽~”五岁的大福立刻张牙舞爪的和小伙伴们跑回家搬凳子去。
“你们吃了午食没?”陈苗看几人嘴都干的起了皮,想着他们会不会连饭都没吃。
“吃了吃了。”老人赶紧点头。
一位年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妇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布,里面包了个窝窝,“姑娘,尝尝俺们榆树面做的窝窝,面里俺还和了洋槐花,好吃滴哩。”
榆树面是山里人粮食匮乏的时候自己发明出来的代餐,以榆树皮和根为主要原料,清洗、晾干、研磨制成粉状,多和面粉掺在一起做成各种面条、饼子、窝窝。有时候家中断了粮,连面粉也不掺,就用榆树面煮糊糊,里面多丢些野菜,熬过饥苦的时段。
陈苗只听过榆树面,在现代许多人追求绿色的粗纤维食品,还是蛮推崇榆树面的。还有一部分人怀念这一口,也会特意买了榆树面做各类面食吃。
她拿了一个窝窝,笑着对他们说:“你们请我吃窝窝,就请你们吃油茶吧。”
山窝里的人不知道油茶是什么,只以为是一种茶水,他们也是口干了,想着讨点茶水也不算太沾人家的光,于是连连对陈苗道谢,“谢谢姑娘,给俺们些凉水就够够滴。”
陈苗笑而不语,大福他们也吭哧吭哧搬着各家的小马扎过来了。“大福,你陪着叔爷婶娘他们说会儿话,我等会儿就过来。”
大福拍拍胸口,“阿苗姐姐放心,我娘说我很会招呼客人的。”说完,几个孩子争相表现,只把马扎往人屁股下面塞。
陈苗看着慌张的外村人和热情的本村孩子,笑着摇头往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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