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林宥霆细心的贴近贺归轩，询问道：
“陛下，您说什么？”
可是等了许久却没人回应。
看着面前人儿绯红的脸颊，林宥霆觉出不对劲，伸手探在她的额头上，温度烫的惊人！
她发烧了？！
尽管服用了系统出品的解毒丸，保住了性命，但箭伤失血、毒素残留的冲击，加上连日征战积累的疲惫，还是在半日后彻底击垮了贺归轩的身体。
喊军医诊断完，林宥霆下令在最近的城镇寻了一处最安静的院落，作为临时行宫修整。
寝殿内，烛火通明，药味弥漫。
贺归轩躺在锦榻之上，脸颊因高热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原本清亮锐利的眸子紧闭着，长睫不安地颤动。
她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额头上覆着冰冷的湿巾，但收效甚微。
林宥霆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军医在外间随时候命。
福海带着彩莲前来伺候，纷纷被他派去干一些煎药，抓药的活计。
他独自一人，守在龙榻之前。
他眼中的血丝比昨日更加浓重，如同蛛网般密布，俊雅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担忧，但他依旧挺直着背脊，不曾离开半步。
他紧握着贺归轩未受伤的左手，那手依旧冰凉，与滚烫的额头形成鲜明对比，让他心焦如焚。
“水……冷……”
榻上的人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身体微微发抖。
林宥霆立刻俯身，用筷子小心滋润她干裂的唇瓣，又为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至极。
时间在寂静与担忧中缓缓流逝，只有贺归轩时而急促、时而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灯花声。
夜渐深，林宥霆依旧毫无睡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看着她失去血色的脆弱容颜。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白日她毫不犹豫扑过来为他挡箭的画面，那决绝的身影与此刻榻上虚弱的她重叠，让他的心一阵阵揪紧。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是他曾经最不耻的昏君来保护他，甚至为他承受如此苦痛。
就在林宥霆心神激荡之际，榻上的贺归轩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魇之中。
她的眉头紧紧锁起，呼吸变得急促，无意识地摇着头，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然后，她发出了几声极其模糊、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林宥霆耳畔的呓语：
“妈妈……”
“……裙子……”
“……好累……我想……我想当回女孩子……”
声音很轻，带着高烧病人特有的含糊和脆弱，断断续续，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宥霆的心上！
轰——！！！
林宥霆的脑子仿佛被一道九天雷霆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猛地僵住，握着贺归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骤然收缩！
妈妈？裙子？当回……女孩子？！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可能性！
他是不是听错了？
是因为高烧产生的胡话吗？
可是……
那语气中的依赖、委屈、以及那份深藏已久的渴望，却不似作伪……
【叮～监测到性别转换售后问题，正在启动记忆更新……林宥霆记忆替换完成！】
电光火石间，无数被他刻意忽略或无法理解的细节记忆，如同潮水般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登基前她似乎久居深宫、容貌昳丽胜过女子的零星传闻……
登基后，她似乎总在龙袍下穿着高领内衬，身形相较于其他皇子乃至普通男子，都显得过于纤细单薄……
她偶尔流露出的、与帝王身份不符的、转瞬即逝的脆弱或娇憨……
御花园那个意外的吻，那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
帐中醉酒后那个蛮横又生涩的吻……
还有她精通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技艺“震天雷”、“药理”……
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仿佛都被这几句含糊的梦呓串联了起来，指向了一个惊世骇俗、足以颠覆朝纲、倾覆天下的秘密！
他的世界观、他坚守的礼法、他对君主的认知，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呆呆地看着榻上那张因高烧而痛苦的容颜，那张褪去了帝王威严、显得格外清丽甚至……柔美的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震惊、荒谬、恍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悸动，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呃……”
贺归轩似乎因伤口疼痛，又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微微侧头，一缕汗湿的墨发黏在她光洁的额角。
林宥霆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替她拂开那缕发丝，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如同被火焰烫到般，猛地停滞在半空。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挣扎。
她……贺归轩……
大雍的皇帝……
可能……是个女子？！
这个认知如同最狂暴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林宥霆所有的理智和思维！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一个足以让天下大乱、让他万劫不复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的主人，此刻正脆弱地躺在他面前，生死一线，毫无防备。
他该怎么办？
林宥霆缓缓收回了手，重新握紧了那只冰凉的手，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虽然依旧布满血丝，但那震惊与混乱之下，却多了一丝难以动摇的决绝。
无论她是谁，是男是女，是君是……什么别的。
此刻，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有事。
他守在这里，不眠不休，不仅仅是因为臣子的忠君，或许……早已掺杂了别的，更复杂、更不容于世的感情。
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陛下……坚持住……你会没事的……”
“无论你是谁……臣……都在这里。”
烛火摇曳，将守候者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沉默而坚定。
这个夜晚，因为一个无意泄露的秘密，变得无比漫长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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