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绵汐的日常非常简单,就是吃饭、睡觉、打扮自己、贬低别人。
林星野到了王绵汐院中才发现,不仅她不喜欢他,整个院子里没人喜欢王绵汐。
仆妇们受不了只会撒泼的男人,做事往往都是表面敷衍;小厮们都是碎嘴子,私下里相互传播七小哥的坏话。
做人做到这一步,林星野想,早晚是要倒霉的。
但她没想到王绵汐倒霉得这么快。
事情要从王绵汐的生日宴说起。
盛装打扮的王绵汐在平原贵男中是当之无愧的中心,他穿着紫色蝴蝶纹纱裙,脖颈系一条丝质喉结带,头顶戴数只繁花簪,顶部是镶嵌着紫色宝石的银蝴蝶步摇,只要随意走动,清灵的蝶翅就会轻微翕动,栩栩如生。
这款新装饰据说是在风靡平原城的首饰店“玲珑阁”购买的,不仅是当季新品,而且限定数量,一共五只,只有少数曾经在玲珑阁一掷千金的世家巨富子妹才有资格获取。
王绵汐的四姐王珺辞听说了新品蝴蝶步摇,就大手一挥要将五只全都买下来。据说当时还有一个富家女要给家里的宠侍购买,但没争过王珺辞,反而被打了一顿,总之,最后五只蝴蝶全部躺在了王绵汐的首饰盒中。
王绵汐自然是戴不了那么多的,但只要他有的东西,别人就不能有一样的。
主打一个独一无二、绝不撞衫。
之后,王家又为王绵汐专门定做了与蝴蝶步摇搭配的紫色蝶翅纱裙、丝织喉结带、锦绣珍珠蝴蝶软底鞋。
玲珑阁为了答谢王家的“买断”,还为王绵汐定制了一款蝴蝶熏香,据说是阁主在南境森林中采集的独家花卉所制,这种花卉会吸引一种南境独有的紫色蝴蝶授粉,花蝶相伴,寓意少男终将获得美好的爱情。
王绵汐熏上这种香之后还特地在林星野面前炫耀了一番:“怎么样?香吗?”
林星野认真地道:“嗯,比平时香。”
王绵汐立刻挂了脸:“你是说我平时不香?!”
“不是不是,七小哥平时也很香。”
“那平时和今天哪个更香?”
“呃……”林星野想,如果她说平时香,王绵汐就会骂她不识货,认不出稀有南境独家香水;但如果她说现在的更香,王绵汐又会重复说“你的意思是我平时不香?”
总之,无论怎么回答都是死路一条,于是林星野说:“每个时候的你都很香。”
王绵汐耳朵微红,嘟嘴道:“满嘴甜言蜜语,不知道骗了多少小郎!坏女人!”
说完,又气呼呼地走了。
林星野:……
男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我欺。
实际上,林星野压根没有注意到王绵汐每天的香水到底有什么不同。
她从小接受的是硬妇教育,主张的是女人流血流汗不流泪,汗味才是女人味。
林星野自幼跟着林北辰出入军妇聚集之所,那些大老娘们一个赛一个的不讲究,时常会互相比拼,斗得浑身臭汗,时间长了,林星野也就习惯了这种气氛。
只有她的三个哥哥们喜欢涂脂抹粉,擦一些香膏香水,林星野小时候误喝过三哥的香水,呛得她差点儿撅过去,还被朋友们嘲笑“满身脂粉气”。
从那以后,林星野便再也不愿意碰这些小男儿家家的东西了。
所以,林星野虽然能闻出来这些男儿身上总有股香香软软的味道,但她根本分不清此香水和彼香膏的区别,也完全不懂为什么男孩们热衷于浪费他们本就不多的钱财,去收集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
总之,王绵汐的生日宴就这么轰轰烈烈地举办了。
因着其她护院都挤破脑袋想在主子面前出风头,林星野这个初来乍到的新护院被排挤去轮值。
林星野趁机绕着各处走动几圈,在心里默默记下王家各宅院、道路的地图。
她始终记着自己的任务是盗取王家的犯罪证据。这些至关重要的物件往往会被安放在多人守卫、或是毫不起眼的地方。
无论是任务成功,还是身份暴露,记住路线图都方便跑路。
她正走着,便见一个小厮扶着王绵汐走在路上。
王绵汐似乎被灌多了酒,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神志不清地呢喃着什么。
林星野问:“七小哥怎么了?”
小厮怯怯地道:“七小哥喝醉了,主子吩咐我带他去那边的房间先歇歇。”
王绵汐被小厮拖着,晕头转脑地低着头。
林星野自己的轮值地点并不在此处,如今跑到这里只是为了踩点,心中难免有些心虚,于是点点头,放他们通过。
之后,她继续装着一副正常轮值的样子,向前方巡逻而去。
林星野边走,边暗暗记着王氏的路线。
突然,她猛地转头。
不对劲。
那小厮所指的方向,只有一处马厩,哪来的能用来休息的房间?
小厮为什么要说谎?
他为什么要把喝醉的王绵汐带到马厩那去?
林星野攥紧了手中的刀,脚下加速,飞奔前行。
刺鼻的马粪味中,一群来历不明的陌生马妇笑着围成团,扔出一件撕破的紫色纱布。
是王绵汐精心定制的紫色蝴蝶纱裙。
“啊……你们是谁,不要,不要……啊!”
“撕拉——”
王绵汐的声音甜软而无力,愈加激发了她们的欲望,几人嬉笑着撕烂他纤薄的衣裙,露出少男光滑洁白的皮肤。
“真香啊,不愧是世家贵族的小哥……”
王绵汐时常花大把银子购买嫩肤露涂抹身体,如今衣衫凌乱之间,暴露出奶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动人的光泽。
“嘿嘿,这么漂亮,比春花坊那些便宜货色强多了!”
“都说贵族血脉高人一等,贵族男儿配出来的孩子是不是也有贵气?”
几个女人邪笑着嘀嘀咕咕道。
“我先来!”
强壮的女人冲在前面,粗暴地扯开王绵汐菲薄的紫色喉结带,暴露出他纤细的脖颈和少男特有的微凸喉结。
王绵汐倒在腥臭的粮草中,洁白的皮肤沾染上泥水,独家香薰被粪臭侵袭,价值连城的衣衫被撕扯得如同破布娃娃一般。
他的四肢各自被一个女人按住,漂亮的眼睛满含泪水,眼角绯红,狼狈地看着自己的喉结暴露在一群女人面前。
“不,不要……你们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我娘、我姐姐,我们王家有很多钱……”
那壮妇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打得耳朵嗡鸣,眼冒金星。
“呸!”壮妇往他脸上吐了一口浓痰,道,“谁要你那几个臭钱?贱人!你还记得秋桃么?!”
王绵汐本就被灌醉了,如今更是眼冒金星,声音微弱:“秋桃……是何人……”
“啪!”壮妇又扇了他一巴掌,将他粉嫩的小脸打得青紫血肿,“秋桃侍奉了你三年,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贵族贵族,真是无情啊!他就因为涂了我在他生辰那天送的唇脂,你就疑心他勾引女人,把他杖毙了!”
王绵汐哭得两眼红肿:“对不起,我,我赔你们钱……”
“撕拉!”
壮妇残暴地扯下他的腰带,将他华丽的紫色衣裙撕扯破烂,露出大片花白的肌肤。
“钱?!秋桃死在了他生辰那天,我也要你在生辰的时候颜面丧尽、被折磨到死!”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
王绵汐拼命地挣扎扭动,却像一只被丢弃在泥滩里的破布娃娃一般,被众人压制着动弹不得。
昏暗的天空下起了细雨,肮脏的马厩中只剩下少男惊恐的尖叫。
那壮妇笑着摸到少男柔软的私密之处,王绵汐绝望地流出了血泪。
他完了……
昏暗的天色,腥臭的马厩。
所有人都在另一端喜气洋洋地庆贺生辰,没有人会在意马厩发生了什么。
他的人生彻底毁了……
血泪即将朦胧住视野之时,一道闪电般的光亮映照在壮妇脸上。
“噗!”
刀光滑过之处,喷起冲天的血雾,壮妇上一秒还在狞笑,下一秒就看到了自己喷血的脖颈。
她的头颅飞起,掉在地上,滚落开去。
“啊啊——”
其它几名伪装成马妇的女人被突如其来的杀戮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松开了按压在少男四肢上的手,连滚带爬地逃离。
少女身影敏捷如豹,凶悍似虎。
她长刀挥舞,如同紫电青霜,一连劈开几人的胸口。
血液喷溅而出,淅淅沥沥的雨丝中,琥珀色眸光如电。
王绵汐迷茫之间,仿佛看到天神降临。
少女连劈带砍,身形斗转腾挪,将几名最凶悍的壮妇杀死。
她并不嗜血,特意留了几个吓得动弹不得之人的性命,以供将来审讯。
林星野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马妇,自然知道哪里有绳,强有力的臂膀一扯,手抓着她们缠几个圈,便将几人捆成粽子。
躺倒在污泥中的王绵汐脆弱地仰起了脸,含着血泪的眸光注视着少女的身影。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恨不得就此死了才好。
少女解开自己身上的外套,覆盖在王绵汐的身子上,特意遮住他的脖颈,掩饰了男子最隐秘的喉结。
王绵汐感到自己被轻柔地抱起,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感受到少女温热的体温和平缓的心跳。
林星野连杀几人,面带怒色,但胸腔中的心脏并未因此剧烈起伏,反而平缓有力得与平时一般无二,仿佛以一敌多在她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
她的胸膛宽敞挺拔,臂膀强壮,轻松地抱起了瘦弱的王绵汐。
“不要,不要让别人看到我……”王绵汐无力地抓住她的袖子,呜咽道。
“放心。”林星野的声音低沉,用外套将人牢牢裹住,不露出一点肌肤。
随后一跃而起,跳上了墙头。
王绵汐躲在林星野怀中,余光看到周围闪过的屋顶。
他好像在飞。
不,或者说,是她好像在飞。
少女身形敏捷,步履如电,脚底的长靴踏在屋顶之上,竟轻盈得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几个跳跃,王绵汐都感到自己仿佛即将摔成肉泥,紧紧地抓住她的腰身,最后却都平稳着地。
林星野的脚步极快,即使怀里抱着个人,也步履轻盈,飞身之间便躲过了守卫的目光。
林星野从小接受的是母亲的军队化训练,负重奔跑更是基本内容,王绵汐常年节食,还没有她平日晨练背的石块重。
她一路狂奔,终于回到王绵汐的院子中,打开房门,走进去又关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将王绵汐放在被褥中,给他盖得严丝合缝,起身欲走。
“日生!”
王绵汐抓住她的衣角,被打得青紫的面庞上流出泪水:“不要走……”
少女温暖的大手抚上他的脸颊:“不用担心,我去找二家主,不会让别人知道。”
衣角从沾满泥泞的手指中抽离,王绵汐再也抓不住任何事物。
他很恐惧,就像落水之人失去了浮木,只能疯狂地伸手触摸,跟着从床上爬下,摔落在地面。
“别走,别走……”
林星野叹了口气,再次将他抱起来,放进被褥。
哄了他一会儿,等王绵汐的情绪稳定下来,疲惫地睡过去,林星野才轻声走出。
王家二家主,也就是王绵汐的母亲王卓义听闻此事,骨骼分明的国字脸上,一双漆黑如潭水的眼睛露出愠怒之色。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情绪,继续云淡风轻地与来客交谈,应付一阵之后,才不露声色地离席。
女人步伐轻松,直到来到王绵汐院中时才暴露出焦急步态,飞快打开门,看到男儿满身狼狈,震惊地愣了一会儿。
王卓义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查看王绵汐被撕扯得凌乱不堪的衣衫,和青紫红肿的伤口。
攥紧的拳头又无奈地松了下来。
王卓义轻叹一口气,不想弄醒男儿,走出屋子。
她深邃的黑眸中翻涌起惊涛骇浪,像护崽的母兽,低沉嘶哑地问道:“那些人在哪里?”
林星野道:“为首的被当场击毙,其余人扔在马厩。”
王卓义警惕地看了林星野一眼,声音带着迫人的威严:“你就是那个救下汐儿的护院?”
“是。”
王卓义极其敏锐地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星野如实回答:“小的轮值,看到一小厮扶着喝醉的七小哥,就随口问了一句,那小厮神色慌张,说是带七小哥去休息。小的刚开始没注意,后来觉得不对,他们走的方向是马厩,并没有休息之所,就去看看,发现那些歹人想对七小哥不轨。”
王卓义上下打量她,只见少女神色镇定、逻辑清晰,不似普通人,愈加警惕地问道:“你是新来的护院,怎么知道那处方向是马厩?”
“小的原本是马妇,所以知道马厩的位置,近日得了七小哥提携,才有幸当上护院。”
王卓义黑眸微眯:“哦?马妇?你说那几个歹人也是伪装成马妇。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与她们串通一气,刻意谋害汐儿?!”
“来人——把她抓起来!”
几名高壮仆妇上前按住林星野,用绳子将她捆住。
林星野心中啧了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深知此时不能过于挣扎,免得王卓义疑心大起,想直接把她砍了了事,就老老实实被仆妇们按着,丢进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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