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租住在城市边缘一栋九十年代的老楼里。我之所以选择这里,纯粹是因为便宜——月租五百,押一付一,在如今这世道,简直像白捡的一样。房东签合同的时候眼神躲闪,只反复强调:“晚上睡觉,无论听到什么,别开窗,更别往楼后看。”
我那时只当是老旧小区管道老化,怕夜风灌进来怪响吓到人,没多想。
我住六楼,顶楼。卧室窗外,紧邻着另一栋废弃待拆的居民楼,两楼间隔极近,不过三四米,废弃楼的窗户大多没了玻璃,像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眶,沉默地凝视着我这边。
故事,始于半个月前,一个闷热的、雷雨将至的夏夜。
那天我被公司裁员了,心情糟透,一个人灌了半瓶劣质白酒,晕沉沉地倒在床上。半夜,我被一阵极其憋闷的感觉惊醒,心脏狂跳,浑身冷汗。不是因为噩梦,而是被一阵声音吵醒。
“咚…咚咚…咚…”
声音很有规律,不紧不慢,像是……什么东西在敲击玻璃。
我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向卧室窗户。厚重的窗帘拉着,但那敲击声异常清晰,就是从窗外传来的。
酒瞬间醒了一半。
谁他妈能在我卧室窗外敲玻璃?这是六楼!窗外没有任何平台,只有那栋废弃的楼。
“咚…咚咚…”
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种固执的耐心。
是风刮动什么东西?不像。这敲击带着明确的节奏感,像是一个冷静的人在叩门。
我浑身汗毛倒竖,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期望那声音自己消失。
但它没有。反而,在几声敲击后,一个低沉、含糊,仿佛含着满口沙砾的男声,隔着玻璃和窗帘响了起来:
“兄弟……三缺一……来一把……”
我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三缺一?打麻将?在我卧室窗外六楼的高空?
恐惧攫住了我,我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想起房东的警告,把被子蒙过头顶,身体蜷缩成一团。
那声音又邀请了几次,见我不回应,似乎放弃了。敲击声停了,窗外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亮,我壮着胆子,颤抖着拉开窗帘。窗外一切如常,老旧得有些锈蚀的窗框,布满雨渍灰尘的玻璃,对面黑洞洞的废弃楼窗口。没有任何异常痕迹。
我跟合租的室友李哲说起这事。他是个程序员,标准的无神论者,听完哈哈大笑,拍着我肩膀:“陈默,你就是压力太大了!被裁员了想开点,窗外打麻将?你当是拍《功夫》呢?肯定是做噩梦,或者听错了,隔壁装修敲钉子吧?”
他的反应让我也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是啊,也许真是我喝多了,产生了幻听?
然而,第二天夜里,同样的时间,那声音又来了。
“咚…咚咚…”
这次,敲击声更响,更急促。那个沙哑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兄弟……就差你一个……玩一把……玩一把就好……”
我吓得几乎瘫软,用枕头死死捂住耳朵,浑身被冷汗浸透。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窗外,极近的距离,贴着玻璃,甚至能想象出它那双空洞的眼睛正“看”着窗帘后的我。
接下来的几天,这成了固定的折磨。每到凌晨一点左右,敲窗声和邀请便会准时响起。我试过熬夜不睡,但一到那个点,就会莫名其妙地陷入一种极度困倦的状态,然后被敲窗声惊醒。我也试过开着灯睡觉,但毫无用处,那声音依旧。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我迅速憔悴下去,黑眼圈浓重,神经衰弱。我开始害怕夜晚,害怕卧室,甚至害怕看到那扇窗户。
李哲看我状态不对,终于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但他仍坚持是心理问题,建议我白天去看看那扇窗外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鼓足勇气,探出半个身子,仔细检查我卧室的窗台和外墙。墙体斑驳,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但当我视线扫过对面废弃楼对应的那个窗口时,我浑身一僵。
在那布满灰尘和碎石的窗沿内侧,似乎散落着几个圆圆的、白色的东西。
我眯起眼睛,强忍着恐惧仔细辨认——那是几颗……麻将牌!白色的背面朝上,像几只惨白的眼睛瞪着我。其中一颗,似乎是被刻意摆放的,正面朝上,赫然是一个清晰的——“发”!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不是幻觉!昨晚,或者更早之前,确实有“东西”在那里待过!
真正的恐怖,在第五夜降临。
那天,敲窗声变得异常猛烈,几乎像是要用什么东西砸开玻璃。
“砰!砰砰砰!”
那个声音也变得尖利而充满怨毒:“不来……看不起我?……赢了……就能走……输了……留下点东西……很公平!”
我崩溃了,哭着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一种黏腻的、滑溜的,仿佛无数湿漉漉的触手在玻璃上爬行、摸索的声音。
“嘶啦……嘶啦……”
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开始从窗缝里渗透进来。那味道像是下水道淤积了数十年的腐臭,混合着铁锈和某种……腐烂内脏的腥臊气。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然后,是“看到”的东西。
窗帘并非完全遮光,底部有一条缝隙。在极度恐惧中,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条缝隙。
就这一眼,让我差点灵魂出窍。
缝隙外,紧贴着玻璃的,不是人脸,不是手。
那是一个……浑圆的、湿漉漉的、表面布满扭曲血管般纹路的……球状物!它缓慢地转动着,在它转向我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上面嵌着的一只眼睛!那只眼睛布满血丝,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生命的光彩,只有无尽的怨毒和贪婪。它死死地“盯”着床上的我!
那不是人头!那根本就是一个被强行揉捏成的、由人体器官组成的“球”!刚才那黏腻的声音,就是它在玻璃上滚动、摩擦发出的!
“啊——!!!”
我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直到天亮。
我把这一切,包括那只恐怖的眼睛,告诉了李哲。他听完,脸色也白了,再也不说我是心理问题了。我们上网搜索,找各种怪力乱神的论坛,最终,在一个极其冷门的本地灵异贴吧里,找到了一条几年前的帖子。
帖子标题是:《警惕“鬼球”的赌局》。
发帖人自称是个差点遭殃的幸存者。他说,在老城区一些怨气极重、死过赌徒的废弃建筑附近,有时会形成一种名为“鬼球”的秽物。它是由横死赌徒的怨念、残魂和未尽的赌瘾聚合而成,没有固定形态,常以扭曲的球状示人。它会寻找时运低、阳气弱的人,强行邀请其参与“赌局”。
帖子里强调:千万不能答应!一旦开口回应,就等于默认加入了赌局。
它的赌注,从来不是钱。
赢了,它可能会拿走你的运气、你的健康、你身体的一部分。
输了……它会拿走你的“存在”。你会变成它的一部分,成为那个“鬼球”上新的器官、新的眼睛、新的扭曲面孔,永世不得超生,并和它一起,去寻找下一个“三缺一”的玩家。
看到这里,我和李哲冷汗涔涔。原来房东的警告是这个意思!那不是怕吓到,那是保命的忠告!
知道了真相,恐惧并未减轻,反而更深了。那东西知道我发现它了,它会善罢甘休吗?
果然,当天晚上,情况升级了。
敲窗声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卧室门把手,被缓缓拧动的声音!“咔哒…咔哒…”
它……进来了?不,我明明反锁了!
紧接着,那种黏腻的爬行声,在卧室门外的地板上响了起来。“啪嗒…啪嗒…”伴随着水滴落的声音,还有那无处不在的腐臭味。
我和李哲躲在客厅,死死盯着卧室门缝下那一片黑暗,手里紧握着菜刀和扫把,浑身抖得像筛糠。
那东西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最终似乎放弃了。声音渐渐远去。
我们以为熬过去了。
但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客厅通往卧室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串湿漉漉的、带着腥臭黏液的不规则印迹。而在卧室门板上,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一个清晰的、圆形的、黏糊糊的压痕,大小……正像一个球。
它进不来卧室,开始试图侵入客厅了!
绝望中,李哲想起他老家一个懂行的远房亲戚。我们连夜打电话,语无伦次地说明了情况。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给出了一个办法,一个极其危险,但可能是唯一能彻底摆脱它的办法。
“它执念是赌,你就跟它赌最后一把。但它诡计多端,常规赌法你必输无疑。只有一个机会——它形成‘鬼球’时,核心是混乱的,你必须在赌局开始时,用最强的阳气冲击它,打乱它的核心,让它自我湮灭。用你的血,中指血,纯阳之血,抹在它‘身上’,同时大喊‘我跟你赌命!’。这能暂时震慑它,但之后……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你就变成它的一部分。”
这是在赌命!真正的赌命!
没有退路了。我们按照指示,准备了一切。房间四周撒上糯米和盐(不知有没有用,求个心理安慰),李哲拿着铜钱剑(网上高价买的,不知真假)在客厅策应。
晚上,凌晨一点。
一切寂静得可怕。
我和李哲守在客厅,死死盯着卧室的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突然——
“咚……”
一声轻微的敲击声,不是从卧室窗外,而是从……厨房的窗户传来!
它换地方了!
我们猛地转头看向厨房。厨房窗户没有窗帘,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浑圆的、暗红色的、表面不断蠕动变化的球状物,正紧贴在玻璃上!那只熟悉的、怨毒的眼睛,嵌在球体中央,正死死地盯着我们!它的大小,似乎比之前更大了,上面似乎隐约浮现出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
“兄……弟……最……后……一……把……”
它的声音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
我知道,不能再躲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心脏,对李哲使了个眼色,一步步走向厨房。
越是靠近,那腐臭味越是浓烈,几乎令人窒息。那“鬼球”上的眼睛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动,充满了贪婪和期待。
我在距离厨房门两三米的地方站定,能清晰地看到它那湿滑、蠕动的表面,甚至能看到上面细微的、像是缝合线的痕迹。
“怎么……赌……”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简单……猜……正反……”
球体表面一阵蠕动,缓缓凸起,形成了一枚……由腐烂皮肉组成的硬币状物体,上面一面模糊能看出是“壹”,另一面则是一片污浊。
“你……选……”
我知道,猜硬币我绝对赢不了。这是它的领域。
就是现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钻心的疼痛让我精神一振。我像一头猎豹般冲向厨房窗户,在那“鬼球”似乎没反应过来,甚至带着一丝嘲弄意味地更贴近玻璃,以为我要攻击它时,我将流血的中指,狠狠地按在了冰冷的玻璃上——正对着它核心的位置!
“我跟你赌命——!!!”我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出来。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油脂的声音响起!我指尖接触的玻璃瞬间变得滚烫!窗外的“鬼球”发出一声尖锐到无法形容、足以撕裂灵魂的嚎叫!它表面的人脸疯狂扭曲、凸起,像是要挣脱出来,整个球体剧烈地膨胀、收缩,颜色在暗红和惨白之间急速切换!
“不——!!!你……骗我!!!”
玻璃剧烈震动,出现蛛网般的裂纹!那枚腐肉硬币瞬间溃散成黑烟。强大的冲击力将我掀翻在地。
我挣扎着抬头,看到那“鬼球”在极度的混乱和痛苦中,猛地撞向对面废弃楼的墙壁!
没有声音。
它就像一团浓墨滴入水中,瞬间晕开,然后……消失了。
只留下厨房窗户上,一个带着血指的裂纹,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的腐臭味。
一切都结束了。
我和李哲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
过了几天,我们战战兢兢地检查了对面废弃楼的窗台。那些麻将牌不见了。
我们以为彻底安全了,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直到昨天晚上。
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地走到洗手盆前洗手。下意识地一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我的脸有些苍白,眼神疲惫。
但……在我的左眼瞳孔里,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无法察觉的……红点?像是一颗微缩的、怨毒的眼睛,一闪而过。
我猛地凑近镜子,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
什么都没有。瞳孔正常,只是充满了惊恐。
是幻觉吗?是精神过度紧张后的残留影像?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再也无法正视任何反光的东西——窗户、镜子、甚至手机黑屏。
而每当夜深人静,偶尔听到邻居隐约的麻将洗牌声……
我总会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右手中指。
那里,伤口早已愈合。
但那种按在冰冷玻璃上,与某种无法形容的邪恶直接接触的、黏腻、阴寒、直透骨髓的触感……
却永远地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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