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失守”五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凌薇的心脏,让她瞬间手脚冰凉。
纵使她心智坚韧如铁,此刻也不禁眼前一黑,身形微晃。
“谷主!”石头急忙上前扶住她,满脸焦急。
凌薇猛地推开他,强行稳住心神,厉声问道:“具体情况!赵擎天如何?朔风城现在怎样?”
那信使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禀报:“是……是幽冥阁的杂碎!他们不知用了什么邪法,竟在夜间弄塌了一段关键墙体!南军趁势猛攻,赵将军亲率亲卫堵缺口,身中数箭,力竭昏迷……弟兄们死伤惨重,实在……实在守不住了!季长史下令放弃落鹰涧,残部已撤回朔风城!南军前锋骑兵已抵城下,大队人马正在赶来!城……城快守不住了!”
幽冥阁!
又是幽冥阁!
凌薇银牙几乎咬碎,眼中迸发出滔天杀意。
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竟在关键时刻,给了北疆最致命的一击!
“谷主!咱们快回去!跟南蛮子拼了!”石头双眼赤红,怒吼道。
身后刚刚经历血战的将士们,也纷纷握紧兵刃,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飞回朔风城。
凌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此刻更需要绝对的理智。
她目光扫过麾下这支刚刚经历恶战、疲惫不堪却士气高昂的军队。
北上八千,经风鸣谷一役,能战者已不足五千,且人人带伤,马匹困顿。
而朔风城下,是皇甫英的数万主力,携大胜之威,兵锋正盛!
以五千疲兵,回援一座岌岌可危的孤城,对抗数万敌军……这几乎是送死。
但,朔风城必须救!
那里有她苦心经营的基业,有誓死追随她的部下,有数十万信赖她的百姓!
更是北疆的精神象征!
一旦朔风城陷落,北疆人心崩散,即便她这支偏师尚存,也再无立足之地!
“传令!”凌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全军立刻抛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带武器、三日口粮!重伤员留下,交由当地村民照料。其余所有人,随我日夜兼程,驰援朔风城!”
她没有选择!
唯有行险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石头!”
“俺在!”
“你带一千骑兵为前锋,不顾一切,以最快速度直插朔风城!若城未破,设法与城内取得联系,告知我等将至,提振守军士气!若城已破……”凌薇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便在外围袭扰,等待主力!”
“遵命!”石头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点齐一千骑兵,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入茫茫夜色,向南疾驰而去。
“其余将士,随我全速前进!”凌薇一扬马鞭,身先士卒,冲向南方。
五千余将士轰然应诺,拖着疲惫的身躯,怀着对家园的担忧与对敌人的仇恨,紧紧跟随。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向死而生的冲锋!
与此同时,朔风城外。
黑压压的南军营寨连绵数十里,将孤城围得水泄不通。
攻城云梯、冲车、投石机林立,如同狰狞的巨兽,对着斑驳的城墙虎视眈眈。
城头上,北疆守军面色凝重,箭矢滚木堆积在垛口之后,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死寂。
督护府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季容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处理着各项紧急军务。
赵擎天昏迷不醒,躺在偏厢由郎中全力救治。
守城的重担,几乎全压在了他和几位将领身上。
“季长史,南军已在填平护城河,恐怕明日便要发动总攻!”一名将领忧心忡忡地汇报。
“城内箭矢滚木还能支撑几日?”
“若南军猛攻,最多……三日。”
“粮草呢?”
“省吃俭用,可支撑半月,但若被长期围困……”
“民心如何?”
“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已有富户暗中收拾细软……”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季容感到一阵阵眩晕,他知道,朔风城已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凌薇能够及时回援,尽管他也知道,这希望是何等渺茫。
钦差行辕。
李严站在窗前,望着城外连绵的南军营火,脸色复杂。
他亲眼目睹了北疆军民是如何誓死守城的,也看到了南军是如何气势汹汹兵临城下。
冯保与幽冥阁的勾结,凌薇的北上抗狄……这些信息在他脑中交织。
“大人,城内局势危殆,是否……”一名属官低声建议,意思不言而喻——是否该考虑“明哲保身”了。
李严沉默良久,缓缓摇头:“本官乃朝廷钦差,代表天子颜面。此刻若弃城而走,与临阵脱逃何异?更何况……”他望着督护府的方向,“凌督护尚未归来,一切尚有变数。”
他选择留下,既是为了朝廷体面,内心深处,或许也存了一丝对那个创造过无数奇迹的女子的……期待。
深夜,朔风城南门外。
一支风尘仆仆的骑兵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南军外围哨探的视野边缘。
正是石头率领的一千前锋!
看着远处那座被重重围困、却依旧倔强挺立的孤城,以及城头上隐约可见的守军身影,石头眼中凶光毕露。
“弟兄们!城还没破!随俺,给南蛮子醒醒瞌睡!”
他没有选择直接冲击南军大营,那无异于自杀。
而是如同狡猾的狼群,利用夜色掩护,专门袭杀南军落单的巡逻队、斥候,以及靠近营地边缘的小股部队。
他们来去如风,手段狠辣,每次接触都力求全歼,不留活口。
一时间,南军外围哨探损失惨重,营地边缘不时响起短暂的厮杀声和惨嚎,搞得南军人心惶惶,不得不加强外围警戒,一定程度上打乱了他们准备总攻的节奏。
城头上的守军也发现了外围的动静,虽然看不真切,但那熟悉的喊杀声和南军的混乱,让他们精神一振!
“是石将军!是石将军回来了!”
“谷主一定也快回来了!”
“弟兄们!坚持住!援军快到了!”
绝望之中,哪怕是一丝微弱的光芒,也足以点燃希望之火!
朔风城的守军士气,为之一振!
消息传到中军大帐,皇甫英眉头紧锁。
“凌薇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从北边回来了?”他感到一丝意外,“不过是些骚扰的苍蝇,不必理会!传令各营,按原计划,明日拂晓,全力攻城!务必在凌薇主力赶回前,拿下朔风城!”
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决定以绝对的力量,碾碎这座孤城!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下达命令的同时,凌薇率领的主力,已经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不顾一切地穿越山川,距离朔风城,已不足一日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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