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心中暗忖,孙家虽不在世家谱明面上,但论底蕴,丝毫不逊于中洲大族。而且,奉天司内部早有传言,孙家背后站着的,很可能是驿传司。这也解释了为何景国多年来始终未对孙家进行彻底清算。
“当今天下,群雄并起。”李逋突然话锋一转:“不知孙家押的是哪路诸侯?”
孙可秀明显一怔,苦笑着摇头:“大人,看在洛川的面子上,莫要再问了。”
李逋猛地拍案:“真当我不知道?贾泽叛乱时,孙家曾暗中资助双炀城以钱粮,你们支持的是杨渊!”
孙可秀面色骤变,却又很快恢复平静:“老朽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李逋站起身,绕着孙可秀踱步:“我不明白,堂堂中洲孙家,竟要扶持一个胡人?”
孙可秀垂首不语,袖中的手指却微微颤抖。
良久,李逋突然停下:“罢了,交出主犯,至于连坐之罪,本官可以网开一面。”
孙可秀如蒙大赦,连忙拜谢,将第二封情报奉上。
待他走后,李逋拆开一看:演化司司主荀苍,在西京古神山解蛊失败,疑似陨落。奉天司司主顾九川,不知所踪。
李逋猛地合上密信:“糟了!”他立刻叫来司卫,将这两封情报连夜送给祝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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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杜长缨闯入李逋书房,怀中抱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物件。
“大人,您看这个。“
他揭开布包,露出一截方方正正的青铜柱,通体刻满咒文。李逋刚伸手触碰,立刻缩回手指,这铜柱竟冰寒刺骨,仿佛能冻伤魂魄。
“哪来的?”
“流民在山上挖到的,在集市贩卖,被属下撞见。”
“叫景略来。”李逋下意识感觉事情不对。
王猛赶来,仔细打量了一眼,摇摇头:“我从未见过此物,不知是做什么的。”
李逋看了他一眼,心中诧异:“杜长缨,带人去挖!”
三日后,书房地上已堆满上百枚同样的青铜柱。杜长缨将发现地点标注在地图上,线条连起来竟隐约形成一座阵法。
恰巧,林疾过来汇报,看到这些铜柱,挠头道:“姐夫,我好像见过这个咒文。”
李逋道:“快说!”
林疾突然跑出去,等他回来手里多了本书,他翻到一页:“对,就是祭咒。这咒文是用来祭祀蛊神,大致意思是:
立秋时节,丰都兵起,尸骸盈野。蛊神临世,当以万灵为飨。遂铸铜为柱,刻文祭之,祈神降威。
赫赫蛊神,司灾掌厄!
今丰都血沃,亡魂游荡,皆献于神!饥食怨气,渴饮战血,使吾之蛊,蚀骨腐心,慑敌破胆!愿神赐力,助吾横行!待天时再至,必以苍生为牺,血祀千里,助神登极!若违此誓,身坠九幽,若成此愿,永世奉祀!”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李逋盯着地图上那些标记点,手指微微发抖,所有铜柱埋藏处,恰好都是流民暴乱死人最多的区域。
“这咒文是谁刻的?”李逋问。
“如此复杂的咒文,丰都只有两个人能做到。”林疾道。
“那两人?”
“一个自然是我。”林疾一拍胸脯,见李逋神色严肃,忙收起笑容:“另一个应该是田书双。”
“田书双是谁?”
“就是那个被俘虏的阵纹师。”杜长缨道。
“立刻把他抓过来。”
“呃,主公。”杜长缨道:“田书双跟随慕容大人一起巡视双炀城去了,不在丰都。”
李逋的手悬在半空,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踉跄两步,重重跌坐在椅上。
林疾和杜长缨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出声。
一直站在门口的王猛走进来:“青婳,你照顾主公。杜长缨,十二郎,把这些邪器都收走,送到工坊熔炼。”
两人连忙点头,将铜柱收进储物袋,低着头跟王猛退出书房。刚转过回廊,林疾问王猛:“王先生,我姐夫这是怎么了?”
“许是累着了吧。”王猛叹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长缨盯着王猛的背影,突然压低声音:“十二郎——”
“说了不许叫我十二郎!”林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那为何王先生叫得?”
“你能跟王先生比?”林疾冷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
杜长缨却不恼,反而得意地挺起胸膛:“主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没等他说完,林疾就要走,杜长缨一把拽住他。
“干嘛?”
“孔潜是不是在你那儿?”杜长缨附耳道。
林疾浑身一僵,慌张地四下张望:“你、你别血口喷人!”
“整个丰都城都快被风信堂掘地三尺了。”杜长缨眯起眼睛:“你以为主公不知道?”
闻言,林疾脸色刷白,双腿一软,险些跪倒。杜长缨架住他胳膊:“瞧你这点出息!主公既然没点破,就还有转圜余地。现在关键是孔潜的态度。”
“我明白了!多谢杜哥提醒。”
“那以后我能叫你十二郎了吧?”杜长缨笑嘻嘻追问。
林疾脚步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个‘哼’字,头也不回地跑了。杜长缨摇摇头:“这混小子属狗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次日,孔潜来到李逋府邸,负荆请罪。李逋没有理他,只是让他在院外跪着。
这时,司卫带来密报:“司长,衣冠道的据点找到了,就在距丰都城二十里山坳里的一座山寨中。”
李逋打个响指,山君从梁上跳下来:“又要出任务喽。”
李逋道:“传杜长缨、林疾,另三十名七转乙级司卫来见我。”
很快队伍集结完毕,李逋没搭理跪着的孔潜和林疾,带人出城。刚走到流民棚,正好遇到巡逻的秦云凰,她拉住李逋的马:“你干什么去?”
李逋道:“踏平衣冠道据点。”
秦云凰激动道:“带我一个。”见李逋皱眉,她道:“放心,不问你要好处,杀衣冠道,我义不容辞!”
李逋点点头,秦云凰直接跳上他的马,抢过缰绳。
等到达山寨据点附近,山君前去探查,回来报告:“李娃子,寨子外暗哨很多,东南角的草垛、西边的哨塔上都藏着人。
李逋点头,比了个手势,司卫分散行动,准备先解决暗哨。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手,前方树丛上突然窜出一道胖胖的黑影,身形几个起落间,便听几声闷响,藏在暗处的衣冠道哨卫接连倒下,连惨叫都没发出。紧接着,树上又跳下一人,身形矮小粗壮,右臂泛着铜光,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李逋只觉眼熟。
山君嗅了嗅,道:“是庞墩!”
李逋神色激动,自从庞墩回汉宁郡后,便杳无音信,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地重逢!
只见那神秘人皆以符箓隐匿身形,快速穿梭,就在即将潜入寨子中心时,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夜空。
“敌袭!有敌袭!”
刹那间,数十名衣冠道徒冲出来,手持兵刃,将那人团团围住,结成阵法。
庞墩跳入阵中,铜臂上的灵符骤然亮起,掌心喷吐火龙,瞬间将两名敌人烧成焦炭,剑阵顿时大乱。而那神秘人则手持法剑,身形如幻,剑光分化数道,一招解决数名敌人。
秦云凰忍不住赞叹:“好剑术。”
这时,敌人越聚越多,李逋眼神一厉,喝道:“动手!”
埋伏在外的司卫涌入山寨,刀光剑影间,衣冠道徒毫无抵抗之力,被一一斩杀。这时,西北方向传来丸雷的爆炸声,李逋赶去支援,原来是杜长缨截住一名衣冠道坛主。
这衣冠道坛主被丸雷炸伤,但依旧负隅顽抗。
秦云凰早已按捺不住,神术锋出鞘,千道青刃激射而出,瞬间将此人刺成筛子。
庞墩闻声赶来,见到李逋,他惊喜道:“主公,怎么是你!”
李逋拍拍他的肩膀:“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那持法剑的神秘人摘下面罩,是个胖乎乎的青年,他朝李逋抱拳:“五斗米教,张泰平。”
李逋回礼,告知姓名。
秦云凰警惕道:“相传:衣冠出五斗,你们跟衣冠道是一家人?”
张泰平不屑道:“一群有术无道之徒,莫拿他们与我正道并论。”
庞墩道:“衣冠道乃我教叛徒罗世隐所创,因汉中不容他们,便跑到中洲作恶。这次来,我和小天师奉命,就是来打探虚实的。”
张泰平道:“打探什么!我此行不灭衣冠道,誓不回汉宁郡!”
秦云凰笑道:“说大话也真不嫌脸红。”
张泰平举起法剑,指着秦云凰:“我不打女人。”剑指着林疾:“你我年纪相仿,有本事来比划比划。”
庞墩忙说好话:“主公,我家小天师刚入世,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李逋还没说话,就听张泰平冷哼道:“谁要你们多管闲事,你们不来,我一个人就能杀光这些叛徒。”
李逋低声对林疾道:“下手轻点。”
林疾修为不高,只是四境灵武士,但有灵符加持,若论战力连秦云凰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张泰平后退几步,刚摆好架势,就听一声:“巨力拳!”
林疾一拳轰出,腰间灵符闪烁的同时,张泰平浑圆的身子飞出去,在地上弹了两下。张泰平从地上爬起来:“你,你无耻,偷袭,我还没准备好。”
林疾道:“白痴。”
张泰平大怒:“有本事再来!”
林疾等他摆好架势,又是一拳轰出。张泰平身形一晃,躲过拳风,取出朱符贴在剑上:“降雷!”
一道炸雷劈下,被林疾护体灵符挡下。
张泰平一惊:“你不是蛊修?”
林疾取出由中品灵石刻画的牛魔符,插入御灵腰带:“少废话,接我一招大力牛魔拳!”
张泰平施展土遁,躲过攻击的同时,遁移至林疾身后,手中法剑分形散影,一剑化七。林疾直接抛出三山印。
张泰平大惊,一击被打倒在地。但他依旧不服,准备爬起来再战。李逋看不下去,闪身过去,一掌将他打晕,绑到马上带回丰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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