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刚驶离村口没多远,转过山坳,永安突然指着前方惊呼:“阿爹!你看——那牛车上坐的是不是小姑和姑父?”
众人抬眼望去,漆黑的夜色里,果然有辆牛车正循着山道慢悠悠往山里挪。车辕上悬着支火把,暖黄的光在风里晃得细碎。
牛车上堆得像座小山,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露。阿爹赶紧勒住牛绳,待那车近了,便见小姑姜兰正抱着小侄子缩在车斗边,姑父王孟元牵着牛走在前面,一脸疲态。
“大哥!咋这时候遇上你们?这么晚了还你们去哪了?”王孟元看见他们,立刻加快脚步迎上来,声音里带着赶路的喘。
“妹夫,你们这一车东西,是要回山上?”大伯先开了口,“永平岳父母还在村里,我们实在放心不下,连夜赶山路接他们上山避险。”
“我心里也揣着事儿,本想等明天你们来接了再一起走,可越想越怕。”王孟元语气里满是焦灼:
“万一今晚流民来了,孩子和铺子里的货咋办?我只能先把孩子、家里的银钱,还有铺里的盐、糖、干货拉过来,天亮再回去拉剩下的。”
姜兰也抱着孩子爬下车,眼圈红得发亮:“家里那杂货铺堆了半屋子货,米面油盐、针头线脑啥都有,要是被抢了,咱们这日子就全完了。好在一路顺顺当当,没遇上坏人。”
阿爹拍了拍王孟元的肩膀,悬着的心落了半截:“正好,咱们一起回村。村里正集合人去镇上囤粮,先把孩子和东西送回山里,再一起去镇上——你家杂货铺里的货,得赶紧拉回来。”
三辆车一前一后往村里赶,车轮碾过山林的土路,发出“吱呀”的轻响,牛的喘气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等回到姜家院子,才发现村里的晒谷场上已聚了二十多号人:男人们扛着扁担、背着竹篓,女人们也挎着背篓,都在等村长发话。
阿爷看见他们,赶紧招手:“可算回来了!秀兰爹娘接到了?快卸东西,马上跟大伙去镇上,去晚了粮铺怕是要空了!”
众人不敢耽搁,七手八脚地卸车。秀兰她娘抱着装腊肉的陶罐,脚步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永平跟永安一起搬书箱,手指护着箱角,生怕磕着碰着;
姜兰把孩子交给阿奶,转身进厨房揣了几块玉米饼,又灌了两壶热水递给王孟元:“相公,拿着路上吃,别饿着。”
没等歇口气,队伍就出发了。按阿爷的安排,阿爹和永安驾驴车,跟王孟元先去粮铺买粮食,然后再去去拉杂货铺的货;
大伯和阿爷在去秀兰娘家运剩下的粮食。秀兰本想跟着去,却被阿奶按住:“你刚折腾一路,又哭了好几回,身子虚,留在家里看歇息会,让永吉永祥一块去就行。”
往镇上的路比来时难走,下半夜起了风,牛车走得格外慢。等赶到秀兰娘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院子里的灯还亮着——秀兰她爹一夜没睡,正围着剩下的粮袋转圈,看见他们来,赶紧开门,声音都发颤:“可算来了!我一夜没敢合眼。”
大伯和永平顾不上说话,拿起扁担就往粮袋上系绳。剩下的粮食比预想的还多:十多袋糙米、两筐腊鱼、一坛粗盐,再加上被褥衣物,一辆车根本装不完。
永平扛着五十斤的糙米往车上搬,腰压得弯弯的,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连擦都顾不上。
他知道,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爹,你一晚没歇,先在岳父家缓口气,我和永吉永祥先把这一车拉回去。”他拉着牛车绳,跟大伯说道。
另一边,阿爷、阿爹和王孟元跟着村里人赶到镇上粮铺时,大门还紧紧闭着。
阿爹上前拍门,掌柜的探出头来,神色有些为难。“掌柜的,我们是山里的,准备躲灾。”
阿爹放低声音,“村里人来买粮食,你通融下,往后太平了,我们多照顾你生意!”
掌柜的犹豫了片刻,终究松了口:“进来吧,要多少,一个个来。”
有人要五百斤,有人要八百斤,也有人只买两百斤应急。等村里人装完粮,姜家一行人才上前。
掌柜的查了查库存:“除了我自己要带的,还剩两千斤精米、八百斤糙米、五百斤粗粮。”
阿爷想着往后小姑一家、秀兰一家都要在山里过活,干脆全买了。掌柜的看了看外面,叹了口气:“行吧,我给你留着,赶紧叫车来拉走吧,别让旁人看见。”
阿爷赶紧让阿爹去赶车,又从布包里掏出银子,如今这些银子都得换成粮食和布匹。
“布庄我也去过了,定了几十匹粗布、几十匹细棉布,还有棉花也买了不少。这些先拉去你妹家,等会儿一起拉回去。”
他一边付钱一边说,“冬天到了,到时得给孩子们做棉衣。”
王孟元在旁接话:“爹,先把精米拉去山里,杂粮和糙米放杂货铺铺里,回头一起来运。”
到了杂货铺,门却从里面打开,王孟元的爹娘正守在门后,看见他们,眼圈立刻红了:“儿啊,你可算回来了!这一晚,我们都不敢合眼,就怕你们出事。”
“爹娘,兰儿和石头已经在山里了,让你们担心了。”王孟元赶紧安抚。
阿爷也帮着劝:“孟元,等下我留在铺里陪亲家公守着,让亲家母跟你们先回山里,孩子还等着呢。”王孟元点头应了。
众人进了铺才看见,货架虽空了些,地上却堆着十几袋面粉、五桶菜籽油,还有几捆细布、一堆油纸包的点心和糖,墙角甚至放着几筐木炭、一筐蜡烛。
“这些都是过日子的必需品,乱世里比银子还管用。”王孟元一边搬糙米一边说,“后院还有不少种子,带去山里能种菜,地窖里还有几百斤粮食,咱们这两天,怕是没法合眼了。”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众人几乎连轴转。困了,就轮流在牛车上打盹:
一人牵着牛慢慢走,另一人蜷缩在粮袋旁,裹着粗布大衣眯一会儿;
饿了,就掏出怀里的玉米饼啃两口,就着冷水咽下去——饼子硬得硌牙,却没人抱怨。比起一时的累,能把粮食和货拉回山里,比什么都强。
直到第三天凌晨,最后两辆牛车才慢悠悠驶进姜家院子。车里装着杂货铺剩下的货,还有布匹和面粉,连车辕上都挂着两筐蜡烛。
阿爷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堆得整整齐齐的粮袋和布匹,终于松了口气,手指不再像之前那样抖,声音也柔和了些:“都辛苦了。把东西卸到地窖里,有这些,咱们就能多撑些日子。大家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睡醒再说。”
这时,天边已泛起微光,朝阳的余晖透过树梢洒下来,落在满院的粮袋上,泛着暖融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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