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巫觋之眸与西行之始
黑木林伏击的战利品与俘虏被秘密带回山谷，并未举行任何庆祝。胜利的喜悦被那血铜的阴冷邪异和骨片地图所指向的未知深深压过。一种沉重而紧迫的气氛笼罩着部落。
燧烨第一时间下令将所有的血铜锭与那柄暗红巨斧一同封入一个特意挖掘的深坑，坑底铺上厚厚的石灰与老巫提供的净化草药，最后用巨石压顶。处理那巨斧时，两名战士险些因触碰其斧柄而陷入莫名的狂躁，幸好被旁人及时制止。老巫围绕深坑举行了长达一夜的驱邪仪式，吟唱声苍凉而肃穆，仿佛在与无形的邪恶之力角力。
那名被俘的持斧头领被单独关押。他伤势不轻，但生命力异常顽强。燧烨试图审讯，却发现他精神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一旦问题触及“西方主人”或“颅骨之王”的核心，便会目光呆滞，口吐白沫，甚至试图自残。老巫检查后，面色凝重地指出，这是一种深层的灵魂禁制，强行突破只会导致其精神崩溃而亡。
“他已是空壳，真正的‘他’或许早已被献祭。”老巫沙哑道，眼中带着一丝悲悯，“血铜不仅噬物，更噬魂。”
审讯的重点转向了那三名推车劳力和那捆珍贵的骨片。劳力们所知有限，只重复着“送往西方”、“献给主人”等零碎信息，但他们证实了地图上那条路线的真实性，并提到那条路“有石头眼睛看着”，令人恐惧。
真正的突破来自对骨片的破译。燧烨、老巫以及几位最聪慧的学徒连续数日围坐在最大的火塘旁，借助燧烨带来的逻辑思维和老巫的古老知识，艰难地解读着那些扭曲的符号。
过程缓慢而耗费心神。许多符号含义不明，只能结合上下文猜测。但渐渐地，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浮现。
骨片并非单纯的地图，更像是一种…交接文书和路线指南。它们记录着血铜的批次、数量，以及运送途中需要避开的“危险区域”和必须进行的“安抚仪式”。其中一片最大的骨片上，刻画的地图最为清晰：一条曲折的路线贯穿山林，最终抵达那个被称为“颅骨之口”的山谷。地图旁标注着几个令人不安的符号，经老巫辨认，其中一个代表“沉睡”，另一个代表“苏醒”，还有一个，则是巨大的、凝视的“眼睛”。
“它们不是在储存，”燧烨指着那“沉睡”与“苏醒”的符号，声音发紧，“它们是在…喂养。用这些血铜，喂养那个山谷里的某种东西。”
这个推论让所有人心底发寒。如果黑曜石部落的血腥冶炼只是为了满足某个更恐怖存在的需求，那这场战争的本质将完全不同。
“我们必须去看看。”燧烨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沙盘上那个遥远而陌生的标记点，“不能再等他们喂饱‘它’。”
这一次，反对的声音出现了。岩和“五柱”中的几位表达了担忧。路途遥远，地形不明，敌人势力深不可测，部落刚刚经历连番恶战，需要休养。一旦主力离开，部落防御空虚，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不是倾巢而出。”燧烨早已深思熟虑，“一支精干的小队，不超过十人。目标是侦查，不是进攻。要像影子一样潜入，看清真相，然后返回。”
他看向老巫：“我们需要您的知识，辨认路上的危险和那些符号的含义。”
他看向岩：“我需要你的勇武和经验，应对林间的危机。”
他看向陶和禾：“部落交给你们。加快围墙最后阶段的建设，储备物资，训练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我们回来之前，采取守势。”
最终，决策达成。燧烨、老巫、岩，再挑选七名最精锐、最擅长野外生存和伪装的猎人，组成西行侦查队。
准备工作紧密密鼓地展开。队伍轻装简从，只携带必要的武器、解毒草药、肉干和清水。老巫准备了大量应对毒虫瘴气和进行简单仪式的材料。燧烨则根据骨片地图复制了数份简易副本，并制定了数条应急撤退路线。
出发前夜，燧烨独自登上加高后的哨塔。部落的灯火在脚下闪烁，远处是无尽的、吞噬光线的黑暗。他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那骨片上巨大的“眼睛”符号，如同芒刺在背，让他无法安坐。
那个神秘的第三方，自黑木林一战后再次沉寂，仿佛从未存在过。燧烨握紧了怀中那枚冰冷的“血瞳”骨牌，它似乎与地图上的符号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你也在看着西方，对吗？”他对着黑暗低语。
次日黎明，西行小队悄然离谷。没有欢送，只有沉重的嘱托和担忧的目光。他们如同十滴汇入大海的水珠，迅速消失在西部苍茫的山林之中。
部落的日常仍在继续，但核心的离去让每个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空虚和加倍的不安。陶和禾忠实地执行着燧烨的命令，围墙以更快的速度合拢，狩猎和训练更加刻苦。孩子们在学习时也更加认真，仿佛意识到知识的重量。
时间一天天过去。西边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只有风吹过山谷的呜咽。
直到第七日黄昏，一匹疲惫不堪、身上带着细微伤痕的狼獾突然窜回山谷，它的腿上绑着一小段空心的芦苇杆。
陶认出了这是岩驯养的那只擅长追踪的狼獾。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芦苇杆，从中倒出一卷极薄的、用炭笔画着符号的树皮。
树皮上只有简单的三个符号：一个代表“安全”的勾状标记，一个指向西方的箭头，以及一个被圆圈紧紧包裹的、巨大的“眼睛”。
燧烨他们安全抵达了目标区域，并且……他们看到了。
那个巨大的、被窥视的“眼睛”，是真实存在的。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传遍了所有看到这封简短“信件”的人。
西行之始，已触碰到那巨大阴影的边缘。真正的恐惧，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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