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的乌云漩涡突然停滞,青雾翻涌的速度慢了半拍,似有什么在雾气深处攥紧了呼吸。
“执灯者,你终于肯回来了。”苍老的声音裹着井水的腥气漫上来,雾气在众人头顶凝出半透明的轮廓——是个披麻戴孝的老者,眉眼模糊如被水浸过的画,唯喉结随着说话声上下滚动,像吞咽了满肚子的淤泥。
楚风没动。
破妄灵瞳在眼底翻涌成金浪时,他看见的不是鬼魂,是无数细密符文在雾气里穿梭纠缠。
秦陵穹顶的镇墓文、唐墓壁画的星象符、西夏地宫的往生咒……每一道都在他记忆里烫过烙印,是这三年他跪在地宫砖缝前,用毛刷扫开千年积尘才破译出的密码。
“原来你们早就在收集。”他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指节捏得青铜灯盏咯咯作响。
那些被他视为破解古墓的钥匙,竟成了别人编织陷阱的线。
青雾老者的轮廓晃了晃,似被这声冷笑惊到:“你该跪——”
“跪?”楚风打断他,拇指抹过灯芯,“我跪过十八层地宫的砖,跪过被机关削断的白骨,跪过被战火焚成焦炭的典籍。”他突然凑近些,金瞳映得雾气泛起碎金:“可没跪过拿我当棋子的。”
话音未落,他对着灯芯轻轻一吹。
橙红的火苗“噗”地熄灭,黑暗在众人眼前漫开半息。
再点燃时,灯焰却从橙转金,像是溶了块烧红的铁,映得楚风眼尾的泪痣都在发烫,双瞳里翻涌的不再是金雾,而是活的熔岩。
“这不是召唤。”他低笑,灯焰随着话音摇晃,“是筛选——看我愿不愿意当你们要的那个‘执灯者’。”
青雾老者的轮廓骤然扭曲,发出似哭似笑的长叹:“你可知......”
“我知道。”楚风打断他,灯焰暴涨三尺,金红色火舌卷向雾气,“我知道你们要的是听话的钥匙,是能被符文锁死的提线木偶。”他指尖抵住灯身,温度透过青铜灼得掌心发红,“但我是能烧了锁的人。”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青雾发出刺啦声响,像被火燎了尾巴的蛇,扭曲着窜向井口,“唰”地没入深潭。
井边突然静得能听见松针坠地的轻响。
苏月璃蹲下身,指尖抚过井沿阴刻的“持灯者不死,只为等一人睁眼”。
石缝里渗出极淡的香气,像浸了水的沉水香,她鼻端微动——是祖母临终前,床头铜炉里总燃着的安神香。
“阿璃?”楚风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她没抬头,从背包里摸出本泛黄的手札。
纸页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时,照片上的人影让她呼吸一滞:百年前的护宝会合影里,最中间的老者披着褪色道袍,手里提的正是这盏青铜灯。
而那老者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像滴凝固的血,和楚风每次运功时,额间浮现的红痕位置分毫不差。
“楚风。”她合上手札,指腹压着照片边缘,“你母亲的事......”她顿了顿,抬眼时眼底翻涌着暗潮,“恐怕不只是实验体那么简单。”
楚风弯腰接过手札,指腹擦过照片上的朱砂痣,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嗡——”
阿蛮的骨铃突然在腕间震动,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解下骨铃,将随身携带的蜡丸按在井沿,青苔突然活了似的从石缝里窜出来,像绿色的蛇信子缠住蜡丸。
“嗤——”
蜡丸融化的瞬间,黑色黏液凝成枚微型铜钱,悬浮在井口上方。
铜钱转了七圈,突然“叮”地发出脆响,箭头似的指向井内某个斜角。
阿蛮闭了眼。
幻象来得又急又烫:暴雨夜,二十个工匠抬着青铜匣往井底走,为首的女人穿着月白旗袍,腕间系着和他同款的骨铃。
她割破掌心,血珠滴在铜钱上,混着雷声低喃:“以念为引,以怨为锁,待灵瞳再启,钥自归主。”
“那女人......”阿蛮睁开眼,声音哑得像砂纸,“是楚夫人。”
楚风的指尖在灯盏上顿住。
三年前在秦陵,老盗墓人咽气前塞给他半块玉牌,说“找你妈”,此刻突然在口袋里发烫。
“嗷——”
岩壁阴影里传来低啸。
雪狼从阴影中走出来,兽皮斗篷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他伸手,掌心里躺着枚数据卡——是昨夜从幽瞳社特务身上搜的。
楚风接过数据卡,破妄灵瞳扫过的瞬间,瞳孔骤缩。
数据卡里的“生物电波”根本不是活人的脑波,是地脉能量在模拟!
频率、振幅、甚至细微的杂波,都和他的脑波一模一样,像座山在学他说话。
“拟魂术。”他想起汉代文献里的只言片语,“用地气塑个假魂,骗天骗地骗活人。”
他突然摸出随身带的旧铜钱——三年前秦陵老盗墓人给的——抛进井里。
“咚。”
十息后,井底传来第二声“咚”,和第一声一模一样,却慢了半拍。
“他们养了个‘假我’。”楚风捏紧铜钱,指节发白,“等真的我来,就用假的替我受劫,替我......”
“替你当这执灯者。”苏月璃接口,声音冷得像井里的水。
楚风突然转身走向废屋,皮鞋跟敲在地板上“咚咚”响。
他掀开积灰的地板,拖出台锈迹斑斑的发电机;又绕到灶台后,拽出半桶陈年桐油,油桶滚过地面时,漏出的油在青砖上洇出深褐的痕。
“你要做什么?”苏月璃跟过去。
楚风用袖口擦了擦灯盏,动作轻得像在擦什么易碎的宝贝:“真正的钥匙从来不是铜钱,不是灯。”他拔开桐油盖,油香混着陈腐味漫开,“是火种。”
他将桐油倒进灯盏,又咬破指尖,血珠“啪”地掉进油里,荡开小红花:“我妈三十年前点这盏灯时,用的是她的血,是秦淮河捞的桐油,是护宝会老匠人教的火候。”他将发电机电线缠在灯体上,“我要让这灯,烧出和她当年一模一样的温度。”
“你疯了?”苏月璃抓住他手腕,“用电点灯?
地眼里的东西最怕的就是活人的阳气,你这是......“
“引狼入室。”楚风笑,反手握住她的手,“但狼在屋里关久了,总得见点光。”
电流接通的瞬间,灯焰“轰”地腾起幽绿火光。
井口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像是有只巨手在地下掀动。
众人后退半步时,一道机械音从地底渗出来,像生锈的齿轮在说话:“识别通过......地眼协议......重启倒计时,七十二时辰。”
楚风松开苏月璃的手,退到发电机旁坐下。
幽绿的火焰在灯盏里跳动,映得他眼底的金芒都泛了青。
他盯着那团火,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
风卷着松涛灌进山谷时,他听见苏月璃在身后轻声说:“倒计时结束会怎样?”
“不知道。”楚风答,“但至少......”他摸了摸灯身,温度透过掌心往骨头里钻,“这次,是我在拨钟。”
幽绿的火焰晃了晃,突然蹿高寸许,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就这么坐着,盯着那团绿焰,听着井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铁链声,像谁在地下,用生锈的钥匙,缓缓拧开了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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