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的松涛裹着夜露灌进废屋时,楚风喉结动了动。
幽绿的灯焰在灯盏里翻卷,他破妄灵瞳中的金芒随着火焰的跃动忽明忽暗,那些纠缠的能量丝线里,竟浮起一缕极淡的甜腥——像极了童年时,母亲总在深夜点亮的那盏小油灯。
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灯身,青铜的凉意透过掌心往骨头里钻。
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的雨夜,他缩在阁楼的旧棉絮里装睡,听见木梯“吱呀”响。
母亲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端着盏铜灯走进来,灯油在风里散出股陈了二十年的桐香。
她背对着他坐在木桌前,翻开一本空白的旧书,灯芯烧得“噼啪”响,纸页却始终素白如霜。
“原来不是书无字。”楚风突然低笑,声音里裹着碎玻璃般的刺响。
他霍然起身,行李包被拽得“哗啦”落地,里面的洛阳铲、拓片、半块玉牌滚了满地。
他跪在地上,指尖在包底摸索,终于触到那个裹着红布的铁盒——三年前从秦陵老盗墓人手里接过时,盒底还沾着未干的血。
铁盒“咔嗒”打开的瞬间,苏月璃的呼吸一滞。
她看见楚风的指节在发抖,从盒里捧出的旧书封皮泛着茶渍,书脊处用红线歪歪扭扭缝着“楚氏手札”四个字——是女人的笔迹,每个字都像被水浸过,晕开淡淡红痕。
当那本“无字书”被楚风举到灯焰前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幽绿的火舌舔过纸面,第一行朱砂小楷突然从纸纹里钻出来,像被火烤化的血:“子若见此灯,吾已入井。”
楚风的瞳孔骤缩。
第二行字紧跟着浮现,墨迹比第一行更淡,像是蘸着血写的:“莫救,莫寻,莫承此命。”最后几个字歪歪扭扭,纸页边缘甚至被指甲抠出了裂痕,显然书写时手在剧烈颤抖。
苏月璃凑过去,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
她的考古手套擦过纸面,突然顿住:“这是隐墨,用紫草汁和明矾调的,遇高温显形。”她抬头时,眼底翻涌着暗潮,“但温度必须精确——和你刚才用桐油加血点燃的灯焰,分毫不差。”
楚风没说话,他的视线停在最后几行字上:“九幽钥非金非玉,乃灵瞳宿主与地眼共鸣之频。
契成则归墟门开,封于地脉者将醒......“
“归墟门?”阿蛮的骨铃突然在腕间轻震,“苗地古歌里说,归墟是天地的伤口,里面锁着‘不死之种’,会吞噬活人的魂。”
“历代持灯者不是守护者。”苏月璃的声音冷得像井里的水,她指着“沦为地眼傀儡”那行字,“是祭品。
你妈知道,所以她宁肯自己下井,也要断了这血脉契约。“
夜风吹得灯焰摇晃,楚风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诞的形状。
他盯着那些字看了很久,突然将书举到灯前。
朱砂字在火里蜷成黑蝶,他的声音混着纸页燃烧的“嘶啦”声:“她忘了,我从不是听话的。”
阿蛮是在子时三刻消失的。
雪狼守着篝火打盹时,他摸出怀里的骨铃,指腹蹭过铃身刻的蛊纹——这是苗寨大祭司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见血则灵”。
井口的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蹲下身,用匕首割开掌心,血珠“啪嗒”滴在井沿刻痕上。
“苗疆有古训,血引地脉,魂现影生。”他默念着《缚魂调》的咒文,喉间溢出晦涩的吟唱。
井壁突然渗出黑水,像有人在地下挤破了墨囊。
那些黑水凝成人形时,阿蛮的呼吸差点停住——月白旗袍,腕间系着和他同款的骨铃,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像要滴下来。
“楚夫人......”他颤抖着伸手,却穿过了虚影。
女人的嘴唇在动,没有声音,只有口型:“钥匙不在井底......”
阿蛮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咬破舌尖,血沫混着咒语喷在井壁上:“以血为媒,以耳为镜!”女人的口型突然清晰起来:“在你眼里。
他们骗你进来看门,其实你是......门本身。“
“轰——”
虚影突然炸裂成黑雾,像被烫到的蛇扑向阿蛮。
他早有准备,反手甩出腰间的血线,在身前织成蛛网。
黑雾撞在血线上“嗤嗤”作响,阿蛮趁机连滚带爬退到井边,裤脚被青苔蹭得湿透。
“她说楚风是门。”他扯下染血的衣袖裹住伤口,声音还在发颤,“门本身。”
同一时刻,灰鸦抱着枪缩在岩缝里。
他的耳麦突然震动,这次不是电流杂音,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哥,我在下面,好冷......”
他的手指瞬间攥紧了枪柄,指节白得像骨瓷。
刚要冲出去,却被雪狼按住肩膀。
雪狼没说话,只是用枪口指了指井边的泥地——月光下,一串小小的脚印正从岩缝延伸到井沿,鞋印是梅花状的,和妹妹去年生日时穿的小棉鞋一模一样。
灰鸦的喉结动了动,他摸出数据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当他用军用解码器破解那段“生物电波”时,扬声器里突然飘出一段童谣:“月光光,照地堂,妹妹睡在瓦罐床......”
他的瞳孔骤缩。
这是妹妹七岁时总哼的调调,而旋律里混着的低频震动——他听过,在护宝会的密室里,老会长用青铜编钟敲出过同样的频率,说是“镇魂曲”,用来困住不肯入轮回的孤魂。
“他们用她当容器。”灰鸦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模拟楚夫人的精神频率,引我带楚风来。”
黎明前的天光渗进山谷时,楚风蹲在发电机旁,用改锥卸下最后一颗螺丝。
他将改装好的移动电源绑在灯盏下方,电线在灯体上缠成暗纹。
铁盒的最底层,他刮下一层暗红色粉末,混着指腹的血抹在眼尾:“血契引,巫族用来破血脉锁的。”
苏月璃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破妄灵瞳在他眼底翻涌时,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楚风的双眼不再是金浪翻涌,而是无数锁链与符环交织的图景,两枚青铜齿轮虚影在瞳孔深处缓缓旋转,像两扇要开未开的门。
“准备好了?”雪狼将背包甩给他,里面装着强光手电和攀岩绳。
楚风摸了摸灯盏,绿焰在他掌心投下跳动的影子。
他望向井口,井里的铁链声不知何时变了,像是有无数钥匙在同时转动。
“倒计时七十二时辰。”他扯了扯嘴角,将血契引抹匀,“但他们忘了,我能调钟。”
井壁的铁梯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最下面几级已经被黑水淹没。
楚风握着灯盏率先爬了上去,锈迹斑斑的铁梯在他脚下“吱呀”作响。
苏月璃检查着安全扣,瞥见他后颈浮现的朱砂红痕——和照片里那个持灯老者的位置,分毫不差。
“走。”楚风的声音混着铁链的轻响,在井里荡起回音。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们的身影没入了井口。
下方传来灯焰燃烧的“噼啪”声,像是有人在地下,用最烈的火,烧断了一根捆了二十年的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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