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养心殿的偏殿已经摆上了膳食，三菜一汤配着两碟精致的点心，虽不算奢华，却也符合帝王日常用膳的规制。
墨衍与宁书冉分别坐在萧墨峥的两侧，宫人侍立在一旁，为三人布菜添汤，殿内只有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
宁书冉拿起玉筷，先尝了一口面前的清炖雪莲羹，又夹了一筷子凉拌木耳，可刚入口，她便蹙起了眉头，舌尖那丝若有若无的药性瞬间被她捕捉到。
她不动声色地又试了两道热菜，心中愈发的凝重，这看似寻常的菜肴里，竟藏着三四样能催发毒素的食材，虽然单独食用无毒，可与萧墨峥体内的慢性毒药相遇，便会加速毒势蔓延，这防不胜防的手段隐蔽又阴狠。
“怎么了？” 墨衍见她神色不对，低声问道。
宁书冉放下玉筷，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墨衍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他抬眼看向萧墨峥，目光如外面的冷风般寒凉，语气里满是讥诮：
“你这皇帝当得可真够窝囊的，连自己的御膳房都管不住，皇宫的安全更是快漏成筛子了！下毒的人都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你还坐得住？”
萧墨峥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眼底尽是难以言说的无奈。
他放下碗筷，叹了口气：“当年父皇本属意传位于你，是你自己坚决不受，还把玉玺硬塞到我手里，硬是将这皇位推给了我。”
他自知性情温软，缺乏帝王的狠厉与决断，并非治国之才，这些年坐在龙椅上，不过是勉力支撑而已。
想到这里，他抬头幽幽地瞥了弟弟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又藏着几分委屈：“若不是你当年非要把我推上这位置，我何至于落得今日的这般境地？”
墨衍冷哼一声，显然懒得接这茬。
当年他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怎么会愿意被困在皇宫的四角天空里？
他没再与萧墨峥争辩，只转头对宁书冉示意了一下。
宁书冉立即会意，取过纸笔，快速地写下了萧墨峥治疗的这些时日需要严格忌口的食材与药材，列成一张清晰的单子。
写完后，墨衍将单子递给侍立在侧的心腹老太监，语气冷硬：“从今日起，陛下的饮食由你亲自监督，御膳房采买的食材、烹制的过程，你都要一一过目，若再出半分差错，唯你是问。”
老太监连忙躬身接下，双手捧着那张纸，语气恭敬：“老奴遵旨，定当尽心尽责，绝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用过膳后，宁书冉便立刻着手准备第一阶段的治疗。
她取过纸笔，笔尖落在宣纸上沙沙作响，不过片刻，一张写满药材的药方便已完成。
她将药方递到萧墨峥的面前，语气严肃，再三叮嘱：“这张药方上的药材需专人采买，抓药、煎制必须由李伴伴这样绝对可靠之人亲手负责，全程不得让旁人插手。“
”另外，每次煎药后的所有药渣，都要妥善收好交由我过目，绝不能遗漏半分。”
她必须确保药材没有被调包，也防止有人从药渣中窥探解毒之法。
叮嘱完，宁书冉指尖微动，从药王空间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药丸都被加入了灵泉水，药效要更加好一些。
“这是我之前炼制的护心丹，能先护住你的心脉，暂时压制你体内毒素蔓延的速度。” 她将丹药递向萧墨峥，“现在就服下吧。”
萧墨峥接过丹药，指尖触到丹药的微凉触感，鼻尖萦绕着清苦却安心的药香，没有半分犹豫的便送入了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他原本憋闷刺痛的胸肺间，竟久违地传来一阵舒畅感，连呼吸都轻松顺畅了不少。
他抬眼看向宁书冉，目光中褪去了最初的疑虑，多了几分真切的信服与感激：“多谢楚姑娘……”
“陛下不必客气。”
宁书冉打断他的道谢，语气冷静地陈述后续治疗方案，“您体内的毒素沉积了数年，早已深入肌理，不能用猛药强攻，只能循序渐进。今日先以护心丹固本培元，稳住毒势；“
”明天开始，我会每日为您施针通络，再配合汤药调理，七日之内，可清除体内的大半毒素。“
”只是您这些年被毒素耗损的元气，需得后续慢慢地调养，至少要三个月以上才能完全恢复。”
萧墨峥在墨衍的眼神威压下，连连点头保证，“我会好好配合的。”
等两人再回到清晏殿时，夜色已漫过了宫墙。
大殿内只点着两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映着宁书冉低头整理药材的身影，她正在把明天施针需要用的银针分类收好，又把后续要用到的解毒草药按剂量分好，动作细致又专注。
墨衍靠在门边，静静地看了片刻后，忽然开口：“今夜，我去探一探肖寒的皇子府。”
宁书冉闻言，整理药材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我和你一起去！多个人也能多些照应，而且……”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也想看看这位二皇子的府邸，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墨衍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忽然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捉弄人的促狭，却丝毫不显邪气：“好！既然要去，总得给他备一份‘大礼’，让他好好‘惊喜’一番。”
宁书冉被他这难得的调皮情绪感染，放下手中的银针，快步凑到他的身边，好奇地追问：“你心里已经有计划了？快说说，是什么‘大礼’？”
墨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压低声音低语了几句。
起初宁书冉还只是安静地听着，越听，嘴角的弧度便越高，到最后，眼底兴奋得像是缀满了细碎的星辰，连眼神都亮闪闪的。
等他说完，她立刻朝他竖起大拇指，语气里满是赞叹：“妙极！这样一来，既不用我们动手，又能让他自食恶果，还能搅乱他的阵脚，简直一举三得！”
夜色渐深，皇宫彻底沉入了寂静，连巡逻卫队的脚步声都变得轻了几分。
墨衍与宁书冉早已换上了一身夜行衣。两人并肩立于清晏殿的后窗下，身形一晃，便像两道轻烟般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他们借着宫墙的阴影前行，脚步轻得听不到半分的动静，轻易地避开了宫中巡逻的侍卫与京都夜巡的卫队。
那些常人难以察觉的暗哨、难以绕过的关卡，在两人的眼中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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