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提着个竹编食盒站在柳府门前时，正赶上一阵细雨。雨丝细密如针，沾在她天青色的襦裙上，晕开点点湿痕。门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眯着眼打量她半天，才慢腾腾地问：“姑娘找谁？”“劳烦大爷通传，就说苏记的苏月，来探望柳二小姐。”苏月把食盒往身前挪了挪，露出里面用棉布盖着的瓷瓶，“前几日二小姐派丫鬟去我那里取了些东西，我今日来看看情况。”门房哦了一声，想起前几日确实有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是找了个外来姑娘要治脸。他没再多问，转身进了府，没过多久，就见之前来取东西的小丫鬟撑着油纸伞跑出来，脸上带着急色：“苏姑娘！您可来了！我家小姐今早起来，脸上的疙瘩好像更红了，正躲在房里哭呢！”这丫鬟名叫晚晴，是柳二小姐的贴身侍女。她引着苏月穿过窄小的庭院，院里种着几株芭蕉，雨打芭蕉的声音淅淅沥沥，倒添了几分清雅。柳府看着不算富裕，青砖地面有些地方已经磨损，廊下的柱子也褪了漆，但收拾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规整。“我家老爷是个翰林编修，俸禄不高，家里日子过得俭省。二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就是性子太柔弱，脸上长了疮，就觉得自己丑得见不得人，连饭都没吃几口。”晚晴一边走，一边低声跟苏月解释，语气里满是心疼。到了西厢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晚晴轻轻敲了敲门：“小姐，苏姑娘来看您了。”房里的哭声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让她进来吧。”苏月跟着晚晴走进房里，屋里光线有些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柳二小姐柳如烟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门口，身上穿着一件素色的棉布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着，发间没有任何珠饰。听到脚步声，她才缓缓转过身，脸上蒙着一块薄纱，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看着苏月。苏姑娘……”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用了你给的胰子和药水，可脸上的疙瘩不仅没消，反而更红了，是不是……是不是没救了？”苏月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二小姐，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只有看清了情况，才能知道怎么调理。”柳如烟犹豫了一下，慢慢摘下脸上的薄纱。苏月仔细看去，只见她白皙的脸颊上，长了十几颗红色的小疙瘩，有些顶端还带着小白点，确实比晚晴描述的更红了些，但周围的皮肤没有明显的肿胀，也没有渗液，不像是过敏，反而像是毛孔里的毒素在往外排。“二小姐别担心，这不是坏事。”苏月安慰道，“你之前用的药膏，可能含有一些刺激性的成分，堵塞了毛孔。我给你的金银花水，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能把毛孔里的毒素排出来，所以疙瘩才会暂时变红，这是好转的迹象。”柳如烟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真的吗？可它看着比之前更吓人了……”“你看，这些疙瘩虽然红，但比之前软了些，顶端的小白点也小了，这说明炎症在减轻。”苏月指着她脸上的疙瘩，耐心解释，“就像地里的杂草，要先把根拔出来，地面才会暂时显得乱，但只要清理干净了，以后就不会再长了。”她从食盒里拿出一个新的小瓷瓶和一小包东西，递给柳如烟：“这瓶里是我用芦荟汁和珍珠粉调的膏体，芦荟能消炎止痒，珍珠粉能淡化红印。你每天晚上用金银花水擦完脸后，取一点涂在疙瘩上，轻轻按摩几下，让它吸收。”她又拿起那包东西：“这里面是我用绿豆和薏米磨的粉，你每天早上用温水调成糊状，敷在脸上一刻钟，然后用洁面胰子洗干净。绿豆能清热解毒，薏米能祛湿，坚持用几天，疙瘩很快就能消下去。”柳如烟接过瓷瓶和粉包，放在手心，感觉沉甸甸的。她看着苏月，眼里满是感激：“苏姑娘，谢谢你……我之前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卖胰子的姑娘，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苏月笑了笑：“我只是碰巧知道一些调理皮肤的方法。二小姐，你平时是不是喜欢吃辛辣的食物？而且经常熬夜看书？”柳如烟点点头：“我最喜欢吃府里厨子做的辣炒鸡丁，而且最近要准备诗会，经常看书到深夜。”“这就是你长疙瘩的原因。”苏月说，“辛辣的食物容易上火，熬夜会让皮肤的新陈代谢变慢，油脂分泌增多，堵塞毛孔，就容易长疙瘩。你这段时间要少吃辛辣油腻的食物，多吃些清淡的蔬菜和水果，保证充足的睡眠，这样皮肤才能好得快。”晚晴在一旁连忙说：“小姐，苏姑娘说得对！以后我每天给你做些清粥小菜，晚上再也不让你熬夜看书了！”柳如烟看着苏月，心里渐渐踏实下来。她能感觉到，苏月不是在骗她，而是真的在为她着想。这个外来的姑娘，虽然穿着朴素，但眼神里透着一股自信和真诚，让人忍不住相信她。“苏姑娘，这些东西多少钱？我让晚晴给你取银子。”柳如烟说。苏月摆摆手：“不用急，等你的脸好了再说。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她顿了顿，又说，“二小姐，我打算过几日开一家美容店，专门为姑娘们调理皮肤。如果你不嫌弃，等你的脸好了，能不能帮我宣传一下？”柳如烟眼睛一亮：“当然可以！苏姑娘，你的东西这么好用，人又这么好，你的店肯定能火起来！等我好了，一定带着我的姐妹们去光顾！”苏月笑了笑：“那就先谢谢二小姐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记得按时用我给你的东西，有什么情况随时让晚晴来告诉我。”走出柳府时，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折射出一道道彩虹。苏月提着食盒，心里充满了希望。柳如烟的认可，让她更加坚定了开美容店的决心。她知道，只要她用心去做，用现代的知识和技术，为古代的姑娘们解决皮肤问题，她的店一定能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站稳脚跟。回到家时，春桃已经买好了皂角和猪板油，正蹲在后院的青石板上，用木槌捶打着皂角。看到苏月回来，她连忙起身：“姑娘，你回来了！怎么样？柳二小姐的脸好些了吗？”苏月点点头：“好多了，只是暂时有些发红，过几天就能消下去。对了，春桃，你去木匠铺问了吗？木架和瓷盒什么时候能做好？”“问了，木匠说木架三天就能做好，瓷盒要等五天，因为要烧制花纹。”春桃说，“对了，姑娘，今天上午又有人来买胰子了，是隔壁绣坊的李嫂，她买了两块，说用着舒服，还要介绍她的姐妹来买呢！”苏月笑了笑，走到陶罐边，看着里面泡着的皂角，心里充满了干劲。她知道，她的美容店，就像这陶罐里的皂角，正在慢慢发酵，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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