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停了。
对岸的军阵,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萧彻气急败坏地催促着,却没有任何一个士兵,再拉开手中的弓。
他们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了那个如山岳般矗立的身影。
镇国公,李沧澜。
只要他不动,这十万大军,便无人敢动。
“李爷爷!”
萧彻快要疯了,他跑到李沧澜面前,几乎是在哀求。
“您看到了!这些乱臣贼子,巧言令色,妖言惑众!您快下令啊!”
李沧澜缓缓睁开了眼。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坚定与凌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审视。
他看着状若疯狂的萧彻,又抬头,望向我们这边,那一双双充满了血与泪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他此刻的态度。
我知道,火候还不够。
想要彻底动摇这根定海神针,还需要一剂更猛的药。
“把东西,拿上来。”
我低声对身旁的赵虎说道。
赵虎点点头,转身离去。
很快,几名清水卫,抬着几个大箱子,走上了城墙。
箱子被打开,里面装的,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而是,一摞摞厚厚的账本和书信。
“萧彻!”
我再次拿起做的简易喇叭,声音冰冷。
“你可还认得这些东西?”
说着,我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高高举起。
“这是你登基以来,户部与江南织造局的往来密账!”
“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你为了修建自己的行宫,如何挪用赈灾的款项!”
“为了给你宫里的宠妃,打造一件金缕玉衣,又是如何强行摊派,让江南无数桑农织户,家破人亡!”
我又拿起一封信。
“这是你写给你舅舅,当朝国舅李卫的亲笔信!”
“信里,你亲口允诺,只要他帮你弄到北境军马场的十万匹战马,充入私库,你就将整个河东的盐铁专营权,都交给他!”
“你可知,那十万匹战马,是北境将士用来抵御外敌的命根子!”
“你为了中饱私囊,竟不惜自毁长城!”
一件件,一桩桩。
所有的罪证,都被我当着十万大军的面,公之于众!
这些,都是当初萧衍还是摄政王时,暗中搜集到的。
他本想等到时机成熟,再用这些东西,一举扳倒萧彻背后的外戚势力。
却没想到,如今,竟用在了这里。
“假的!全都是假的!”
萧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地尖叫着。
“你们伪造证据!污蔑朕!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是不是伪造的,你心里最清楚。”
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李沧澜老国公,您戎马一生,为大雍立下汗马功劳,难道,就是为了守护这样一个,视国法如无物,卖国求荣的无道昏君吗?”
我将矛头,直指李沧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李沧澜的身躯,微微一震。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一生都活在自己的信念里。
忠君,爱国。
可现在,他却悲哀地发现,君与国,早已站在了对立面。
忠君,便要祸国。
爱国,便要反君。
他坚守了一辈子的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几下,竟险些站立不稳。
“李爷爷!”
萧彻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快!快传御医!”
整个敌军大营,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看着对岸的混乱,我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李沧澜这样的人物,心志之坚,远超常人。
就算信仰崩塌,他也不会轻易倒下。
一旦他缓过神来,重新做出选择,那等待我们的,依旧是雷霆万钧的打击。
我们必须,趁他病,要他命!
“继续!”
我对着身后的众人,下达了新的命令。
下一刻,一阵浓郁的肉香,伴随着山谷间的风,飘向了对岸。
城墙上,支起了一口口大锅。
雪白的大米饭,被一桶桶地抬了上来。
锅里,炖着香气扑鼻的肉块。
那是我们用空间里的粮食和储备的肉干,做的大锅饭。
清水谷的百姓们,排着队,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就连那些孩子,手里也拿着一个白面馒头,吃得满嘴是油。
这一幕,与对岸那些啃着干粮,面带菜色的士兵,形成了无比鲜明,也无比残酷的对比。
我们没有再喊一句口号。
但这种无声的炫耀,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杀伤力。
它在赤裸裸地告诉对岸的每一个人。
跟着我们,有肉吃,有饭吃。
跟着那个皇帝,你们连肚子都填不饱。
咕噜。
寂静的军阵中,不知是谁,先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声音,像一个信号。
无数道充满了渴望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我们手中的饭碗。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肉香了。
他们为朝廷卖命,从北打到南,得到的,却只是永远也吃不饱的粗粮饼子。
而他们的敌人,却在他们的面前,大快朵颐。
凭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每一个士兵的心里。
军心,彻底乱了。
就连那些负责看守投石车的士兵,都忍不住频频回头,喉结不断地上下滚动。
“废物!一群废物!”
萧彻看着自己这支军心涣散的军队,气得破口大骂。
“朕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看敌人吃饭的!”
“谁再敢动摇军心,格杀勿论!”
他的咆哮,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引来了更多不满的目光。
而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骑着快马,神色慌张地从远处飞奔而来。
他甚至来不及下马,就翻身滚落在地,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萧彻面前。
“陛……陛下!不好了!”
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
“京……京城,被端了!”
什么?
萧彻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你说什么!?”
“就在三日前,靖王联合了城外八万禁军,突然发动兵变,里应外合,已经……已经攻破了皇城!”
“国舅爷……国舅爷他……他被靖王当场斩杀,首级就挂在午门之上!”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萧彻的身体,猛地一晃,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嘴里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不可能……”
“舅舅他……怎么会……”
而一旁的李沧澜,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京城,破了。
大雍的国都,在他离开之后,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守护了一辈子的江山社稷,那个他心中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就这么……没了?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瘫软在地的萧彻。
那眼神,不再有任何的温情与怜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失望。
像是,在看一个彻底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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