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分队营区的训练场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马彪被陈国梁训斥后虽已离开，但他那番“花拳绣腿”、“怕死”的嘲讽，如同恶臭的泥点，溅在了每一个队员的心上。连日的魔鬼训练积累的疲惫和伤痛，此刻仿佛都被点燃，化为一股憋屈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
猴子吊着胳膊，眼神凶狠地盯着马彪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自己没本事，就他妈会嚼舌根！”
赵小栓揉着乌青的眼眶，小脸上满是愤懑：“就是！咱们练的怎么就是花架子了！”
王铁头等几个老兵虽然没说话，但脸色也都不好看。李石头依旧沉默，只是擦拭着手中刺刀的动作更加用力，骨节泛白，眼神冷得像冰。
林锋站在众人面前，左臂伤处的搏动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他脸色冰冷，目光扫过一张张愤怒而不甘的脸。
“都听到了？”林锋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钢针，刺破了压抑的空气，“人家说我们是花架子！是怕死鬼！”
队员们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火焰。
“光在这里生闷气，有屁用！”林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战场指挥官的决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用鬼子的血，堵上他们的臭嘴！”
他猛地转身，目光投向营地外连绵起伏、炮火隐约的山峦：“团部命令！”
所有人瞬间挺直腰板，眼神灼灼。
“侦察报告，日军在西南方向七里铺外围，依托一处废弃石灰窑，构筑了三个小型碉堡火力点！配备轻机枪，封锁了通往我后方一处小型补给站的山道！威胁极大！命令我‘狼牙’分队，今晚行动，拔掉这颗钉子！”
任务来了！而且是实战！队员们眼中憋屈的怒火瞬间转化为嗜血的战意！
“目标明确！三个碉堡！要求：无声渗透，精确清除，摧毁目标！自身零伤亡！”林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有没有问题？！”
“没有！！！”吼声震天，带着洗刷耻辱的决绝。
“好！”林锋眼中寒光一闪，“猴子！”
“到！”
“你的胳膊，还能不能动枪？”
猴子咧嘴一笑，拍了拍缠着绷带的手臂：“分队长放心！打鬼子，这条胳膊废了都值！”
“好！你担任远程观察与狙击支援！携带97式（缴获自野狐岭），占据制高点，负责清除暴露的哨兵和机枪手！确保行动通道安全！”
“是！”
“李石头！”
“到！”李石头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有力。
“你带王铁头、赵二牛（一名擅长爆破的老兵），组成爆破组！携带炸药包（优化后的破片型）、集束手榴弹！负责无声清除外围哨兵，并在确认安全后，对碉堡实施爆破！”
“明白！”
“赵小栓！”
“到！”赵小栓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随我行动，负责外围警戒和诡雷设置！阻断可能的援兵通道！记住我教你的，眼要尖，手要稳！”
“是！分队长！保证完成任务！”赵小栓挺起胸膛。
“其余人，跟我组成突击组！一旦爆破成功，迅速突入清理残敌！行动时间：今晚子时！现在，各自检查装备，熟悉地图和任务细节！解散！”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笼罩了湘西的山峦。七里铺外围，废弃的石灰窑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怪兽，三个低矮的碉堡轮廓隐约可见，黑洞洞的射击孔透出森然寒意。偶尔有日军哨兵的手电光柱划破黑暗，传来模糊的日语交谈声。
距离目标区域数百米外的一处密林边缘，“狼牙”分队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伏着。
“猴子，报告情况。”林锋的声音通过压低的气声传递。
稍远处，隐蔽在一棵茂密树冠中的猴子，通过缴获的、带着划痕的2.5倍瞄准镜，仔细地观察着目标区域。他受伤的手臂用布条紧紧缠在树枝上固定，枪托稳稳抵肩。
“分队长，目标确认。三个碉堡呈品字形，间隔约五十米。一号碉堡（左前）顶上有哨兵一名，正在抽烟。二号碉堡（右前）射击孔有微光，疑似有人在里面。三号碉堡（后方）较隐蔽，暂时未见活动。外围有两个固定哨位，间隔巡逻，路线固定……”猴子冷静地汇报着，如同冰冷的仪器。
“收到。石头，看你的了。”林锋低声道。
“明白。”李石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沉稳得如同磐石。他打了个手势，带着王铁头和赵二牛，如同三道贴着地面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之中。他们动作极其缓慢，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地面或岩石缝隙，避开落叶枯枝，利用地形和阴影完美地隐藏身形。林锋教导的渗透技巧，在他们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锋通过望远镜（缴获的普通6倍镜）紧紧盯着。他看到李石头如同鬼魅般接近第一个固定哨位。哨兵正背对着他，倚在碉堡外壁打盹。李石头从背后悄然贴近，左手如铁钳般瞬间捂住哨兵口鼻，右手的刺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无比地从后颈刺入，瞬间破坏了延髓！哨兵身体一软，被李石头轻轻放倒，拖入阴影。
几乎同时，王铁头也用同样的方式解决了另一个哨位。干净利落，无声无息。
“外围哨兵清除。”李石头低沉的声音通过气声传来。
“猴子，盯紧碉堡顶上那个。”林锋下令。
“明白。”猴子屏住呼吸，十字线稳稳套住了碉堡顶上那个抽烟哨兵的脑袋。那哨兵似乎毫无察觉，还在悠闲地吐着烟圈。
李石头三人继续向碉堡群核心渗透。他们避开探照灯（小型手摇式）的规律性扫视，利用碉堡之间的射击死角，如同壁虎般贴墙移动。赵二牛迅速而无声地在每个碉堡的薄弱处（通常是门框或射击口下方）安放好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接好导火索（延时较短）。
一切就绪。
“分队长，爆破组就位，目标已安装完毕。”李石头的声音传来。
林锋深吸一口气，左臂伤处的搏动在紧张中加剧，带来一阵眩晕感，他强行稳住心神：“猴子，解决顶哨！”
“砰！”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折断枯枝般的闷响！猴子手中的97式狙击枪枪口火光一闪即逝！碉堡顶上那个抽烟的哨兵脑袋猛地向后一仰，身体软软栽倒！几乎在他倒下的瞬间，李石头果断拉响了导火索！
“嗤嗤嗤……”导火索燃烧的微弱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撤！”李石头低吼一声，三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从碉堡旁窜出，扑向预先选好的掩体！
“轰！轰！轰！！！”
三声几乎连成一片的剧烈爆炸轰然响起！橘红色的火球瞬间吞噬了三个碉堡！破碎的水泥块、扭曲的钢筋、夹杂着日军的残肢断臂和凄厉的惨嚎，被狂暴的气浪抛向空中！整个石灰窑区域地动山摇！
“突击组！跟我上！”林锋如同猎豹般从潜伏点跃出！赵小栓紧随其后，心脏狂跳，但动作却异常迅捷！另外几名突击组队员也如同猛虎下山，在爆炸的余威和弥漫的烟尘掩护下，冲向已成废墟的碉堡群！
爆炸摧毁了主要结构，但仍有幸存日军在废墟中挣扎、开火。零星而慌乱的枪声响起。
“一点钟！废墟后！”林锋低吼，手中驳壳枪（师长所赠）一个精准的点射，一个刚探出头的日军钢盔上爆开血花！
“哒哒哒！”突击组队员手中的花机关（少量装备）和步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泼洒过去，将负隅顽抗的零星日军彻底淹没！
赵小栓按照训练，迅速在通往石灰窑外的几个路口布下了绊发诡雷，小脸紧绷，动作却异常沉稳。
战斗在几分钟内结束。三个碉堡被彻底摧毁，驻守的一个日军加强班（约十五人）被全歼。缴获歪把子轻机枪一挺，三八式步枪若干，弹药一批。
“清点人数！检查伤亡！”林锋的声音在硝烟弥漫的废墟上响起。
“爆破组无伤亡！”
“突击组无伤亡！”
“狙击组无伤亡！”
“警戒组无伤亡！”
零伤亡！任务完美达成！
队员们脸上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自豪！猴子从树上溜下来，虽然手臂伤口又崩开了，但脸上是畅快的笑容。赵小栓看着自己布下的诡雷，激动得小脸通红。连李石头那万年不变的冷硬面孔上，也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看向林锋的目光中，审视之外，多了一份实实在在的认可。这战法，这配合，高效得可怕！
“带上缴获！清理痕迹！撤！”林锋果断下令。
“狼牙”分队如同来时一般，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燃烧的废墟和死寂。
黎明时分，当“狼牙”分队带着缴获的机枪和步枪，如同凯旋的猎手般回到营地时，马彪和他手下的几个老兵油子，正按照“传统”，在训练场上喊着号子，热火朝天地练习着突刺拼杀。
“杀！杀！杀！”
“突刺！刺！”
马彪背着手在场边踱步，看到林锋等人风尘仆仆地回来，脸上又习惯性地挂起那副嘲弄的表情，阴阳怪气地拉长了调子：“哟！林大分队长回来啦？这一大早的，是去山里拉练钻泥巴坑了？还是练你们那套插眼踢裆的功夫去了？战果如何啊？别是白跑一趟吧？”
他身后的老兵油子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林锋停下脚步，没说话，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
猴子咧嘴一笑，故意把肩上扛着的那挺还带着硝烟味的歪把子轻机枪重重往地上一顿！发出“哐当”一声闷响！赵二牛等人也将缴获的几支三八式步枪“哗啦”一声扔在地上。
刺眼的金属光泽和浓重的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马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身后的哄笑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那堆还带着泥土和暗红色污渍的日军装备。
林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马彪那张僵硬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七里铺石灰窑，三个鬼子碉堡，一个加强班十五个鬼子。全端了。零伤亡。”
说完，他不再看马彪一眼，带着浑身硝烟气息的队员们，径直穿过鸦雀无声的训练场，走向自己的营区。留下马彪等人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同被当众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
零伤亡…端掉三个碉堡…缴获机枪…
这哪里是什么花架子？这分明就是一把淬了血、开了锋，真正能撕碎鬼子的——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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