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的药很快就送来了。黑乎乎的药汁，装在碗里，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
林芷看着那碗药，饮鸩止渴，宋微的话还在耳边。但她没犹豫多久，端起来，吹了吹，屏住呼吸，几口就灌了下去。
药汁滚烫，带着一股火烧火燎的辛辣感，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燥热猛地从肚子里升腾起来，像点着了一把火，瞬间席卷全身。
刚才还觉得发冷的身体，一下子像被架在火上烤，热汗“唰”地冒了出来，浸湿了里衣。
她扶着桌子，大口喘着气，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有砂纸在磨。
这滋味，比单纯的寒痛更难受。寒痛是冷到骨子里，这热毒，却是从里面烧出来，让人坐立不安。
过了一会儿，那股燥热才慢慢平复下去，变成一种沉沉的暖意包裹住心口。之前像被冰块塞住的沉重闷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代价是浑身脱力，像刚打完一场仗。
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息。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阿芷姑娘？”是墨竹的声音，带着小心和担忧。
林芷睁开眼：“进来吧。”
墨竹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小碗清粥。
她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比之前强多了。看到林芷满头大汗、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吓了一跳：
“阿芷姑娘！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她赶紧放下粥碗，伸手想摸林芷的额头。
“没事，”林芷偏头躲开，声音有点哑，“刚喝了药，药性有点猛。”
“什么药这么厉害？”
墨竹更担心了，看着桌上那个空药碗，闻到残留的刺鼻气味，皱紧了眉，
“你身子本来就弱，这药……”
“是宋医师开的方子。”林芷没过多解释。
墨竹张了张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她默默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沾了水，小心地帮林芷擦去额角的汗。
“你……也要顾着自己点。”墨竹低声说，眼圈有点红，“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才累成这样……”她指的是之前中毒的事。
林芷摇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她没往下说，陨丹的事，不能让墨竹知道，徒增担心。
墨竹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没再追问。她端起那碗清粥：“喝点粥吧？我刚熬的，温的。你喝了那么苦的药，嘴里肯定难受。”
林芷确实觉得嘴里又苦又干。她点点头，“谢了墨竹。”
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米粥滑进胃里，中和了那股药味带来的苦涩感，也让她舒服了一些。
墨竹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喝粥。
等林芷喝完，她才犹豫着开口：“阿芷姑娘……春桃她……”她声音很低，带着难过，“我听说……她没了？”
林芷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她放下碗，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嗯……”
墨竹看着她沉下去的脸色，心里明白了什么，不再问。她默默地收拾了碗勺。
“你歇着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墨竹轻声说完，端着东西出去了。
屋里又安静下来。林芷靠在椅背上，感受着心口那股沉沉的暖意，还有身体深处隐隐的燥热残留。
宋微的药，确实暂时压住了寒毒。但这火烧火燎的滋味，还有墨竹刚才那担忧的眼神，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
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第一次觉得，活下去本身，就是一场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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