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援被断、粮草被袭的消息一出,北蛮攻城部队的攻势瞬间瓦解,原本纵横荒原的蛮人勇士们变得不知所措,纷纷开始后退观望。
整个北蛮军阵,都陷入到了一片诡异的混乱和死寂之中,只剩下伤兵的哀嚎和部落首领试图弹压族人的怒吼声。
尤其是那些来自各部落的仆从军,他们本就并非铁板一块,此时更是军心动摇,开始各自盘算退路。
然而,这还仅仅是开始,更详细、更令人绝望的消息不断从北蛮后方传来,而且溃散败退至此的游骑与溃兵实在太多,虽然巴拓汗拼命想要阻拦消息的扩散,却也无济于事。
很快,哪怕正在攀城恶战的蛮兵都知道了,不仅是靠近大梁昆州、苍州方向的北蛮部落、营地等遇袭覆灭,北蛮荒原更深处的补给点也相继被大梁精骑攻打,数个提供仆从军的部落被连根拔起、全族尽灭。
而更多的大梁铁骑正如入无人之境,在北蛮荒原上肆意纵横,兵锋甚至直指铁山部王庭!
“啊!”
北蛮中军大纛之下,传出了巴拓汗野兽般痛苦而愤怒的咆哮。
所有北蛮部落头领心中都同时涌起失败的念头,军无粮草,士无战心,后路断绝,部落遭袭……这仗,已经没法打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剩下尽早撤退这一条路,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巴拓汗的想法却与这些人完全不同,他孤注一掷的向所有北蛮人下达了疯狂的军令。
“攻城!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阳关,夺取城中的粮秣军械,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才能稳住阵脚,回师救援!”
“呜!”
连绵不绝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号声中充满了末路的悲凉与疯狂。
残存的北蛮精锐驱赶着那些已经胆寒的仆从军,如同受伤的困兽,发起了最后的绝命冲锋。
而此时的阳关守军士气已然重新回到了顶峰,他们知道胜券在握,就算没有援军,眼前的敌人也不过是穷途末路的困兽,根本无力再与自己等缠斗了。
“放箭!”
“滚木礌石,给我砸!”
“倒火油!烧死这些蛮子!”
各处镇守将领们的命令沉着而有力,将士们同仇敌忾,奋起余勇,将北蛮人最后的疯狂彻底压下。
路宁立于半空,与帖穆勒遥遥相对,终于停下了斗法,开始用各种手段恢复着几乎耗尽的法力。
这三日三夜的斗法,两人虽未出尽底牌,却也斗出了真火,一个仗着法力高强,一个仗着手段众多,勉强战了个平手,帖穆勒虽然略占上风,却始终未能真正威胁到路宁。
但是到了此时,再纠结谁胜谁负、谁强谁弱已然没有意义了,二人望着城外那些如同飞蛾扑火般冲来的北蛮士兵,心中都十分明白,这场持续数月、关系国运的大战,胜负已然定下了。
北蛮十余万大军倾巢而出发动的这决死猛攻,注定将成为他们败亡之前最后的疯狂与挣扎。
而阳关,这座饱经战火的雄关,终将如同磐石般屹立不倒,死死守在大梁的膏腴之地前,为无数的普通百姓挡住这次滔天兵劫。
吞下了一颗灵丹之后,路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对帖穆勒道:“道友,还要继续斗下去么?”
帖穆勒面色犹疑不定,眼前这场大战仅存的一点悬念,或者说唯一的变数,就是他这个来自极北大草原的神秘萨满,可是他身负重要使命,两相权衡之下,始终难以作出最终的判断,因此并不回答路宁的问话。
“此人拥有不亚于五境之辈的法力,而且就算蛮人如今落败,对其气运影响也不是太大,若是让他脱身而走,巴拓汗就算这次惨败,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如此一来,用不了几年,北蛮又将成为大梁的心腹大患,没有混元宗弟子坐镇的话,所谓昆州三关,根本就挡不住帖穆勒他们这些人。”
面对这种局面,路宁难得对此人生出杀机来,即便他对帖穆勒本人的性情还有些欣赏。
对于路宁心中的杀意,那帖穆勒也是心知肚明,二人在半空遥遥对峙,虽未继续动手,然而气机牵引、暗流汹涌,皆不敢稍有懈怠。
此时的下方战场,北蛮军心已乱,攻势虽猛,却如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虽然仗着人多势众,还是能一次次冲上阳关城头,却又一次次被强行击退。
关墙之下,一时间尸骸枕藉、血流漂橹,惨烈之状,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
与此同时,北蛮大营最核心处,巴拓汗的临时王帐之内,此时已是乱作一团。
各部头领面如土色,争吵不休,有嚷着要拼死攻下阳关就食的,有主张立刻退兵回援荒原各部的,更有那仆从军的小头领,本就是被裹挟而来,此时不免眼神闪烁,暗自盘算着如何率部脱身,甚至萌生了一丝倒戈一击的念头。
巴拓汗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一头陷入绝境的猛虎。
他猛地一拍身前几案,怒吼道:“都给我住口!阳关近在眼前,破关便在今日,谁敢再言退兵,乱我军心,立斩无赦!”
然后他一把揪住身旁一名亲卫,“帖穆勒大师和乌木罕何在?为何还未能破城斩将?”
那亲卫颤声道:“大汗,帖穆勒大师依旧被那操雷的黑衣道人所阻,乌木罕将军也被两个童子缠住,根本难以摆脱啊!”
巴拓汗气得几乎吐血,正欲再吼,忽听得帐外蹄声如雷,一名斥候浑身是血,滚鞍落马,冲入帐内,嘶声喊道:“大汗,不好了,阳关两边山里各有一支梁军杀出来了,他们力大无穷、奔跑如风,居然比我们的战马跑的还快,如今已经杀入攻城各部的后阵之中了!”
又有两个斥候接连冲进了王帐,“大汗,左翼的忽利部族人顶不住这些梁军的冲击,开始溃退了,他们说不能死在这里,要回去保护自己的牧场。”
“报!右翼的扎答阑部也在后撤!”
“什么?!”帐内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相顾骇然。
巴拓汗顿时想起,之前帖穆勒设计,让巨狼驮着三千骑兵想要从山中偷袭,结果梁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也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将巨狼和骑兵杀死过半,偷袭的计划也就此搁浅。
这些天他攻打阳关,几乎将北蛮的兵力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一直压得楚王喘不过气来,几次险些攻破城墙,冲入阳关。
因此在巴拓汗心中,这两只守卫阳关左右侧山脉的兵马早就应该被杜言守调回阳关守备了,最多留下少量防备狼骑,又怎么会还在山中干看着阳关内外打生打死?
他却不知,杜言守为大梁军中砥柱,治军极严、用兵极狠,面对如此危局,居然还真就硬压着袁飞与秦商两支兵不肯动用。
直到最后关头,他才拿出了养精蓄锐许久的两支生力军,成为压倒北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如北蛮斥候在王帐之中所言,总计六千余的两支梁军打着袁、秦二字旗号,从左右山脉中汹涌杀出,以快愈奔马之速,直扑北蛮大军的两翼与腹背要害,兵锋所指之处,无论是所谓的北蛮精锐还是仆从军,全都一触即溃,根本抵挡不住。
这几个报丧也似的斥候刚被红着眼睛的巴拓汗恶狠狠骂退,又一个面容惊恐的斥候冲进了王帐,他甚至都不用开口,王帐中的众人就从打开的帐幕处听到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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