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本已经打定主意,先在锁池关休整几日再行追击,毕竟阳关大军这些时日连番大战,几乎都已经到了极限,若盲目追入荒原,说不定反要吃亏。
但听说巴拓汗的王旗近在咫尺,这个消息还是让他忍不住怦然心动,“消息可确实?”
“多名哨骑从不同方向确认,皆言王旗不假,溃兵最核心处约有千余人,全是极精锐的骑兵,幸好他们人马俱疲,故此行动不快,此时正慢慢沿着一道干涸古河道向北逃窜!”
帐内诸将闻言,顿时群情激昂,赵先抢先抱拳道:“大将军,巴拓汗乃北蛮之首,若让其走脱,无异于纵虎归山,不出数年,只怕他就能重整北蛮诸部,再度为患边塞!”
“末将愿请精骑一支,前去追击,定取蛮酋首级献于大将军帐下!”
史平太、袁飞等将领亦纷纷请战,秦商虽然也假装向前挤,却有意看了一眼路宁,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晓得这位道兄与自己一般心思。
而楚王杜言守负手踱步,天人交战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断然说道:“此乃天赐良机,不容错过!巴拓汗若遁入茫茫荒原,再想寻他便是大海捞针,此时大军皆乏,只有身佩清宁真人仙符者或有战力……”
“嗯,袁飞,秦商,你们点起麾下之兵,本王亲率尔等前往追击!”
“杜平太,本王令你为锁池关镇守,速速收拢大军,安排诸营修整,恢复此地关防。”
“赵先,你去将全关战马聚拢,设法凑齐三千轻骑,皆是一骑双马,修整半日后立刻出关接应我等。”
“万一巴拓汗还能在本王手下逃生,说不得就要靠你去追击了。”
“得令!”
诸将轰然应诺,声震屋瓦,一股肃杀而激昂的气氛弥漫开来。
军令既下,众将虽各怀心思,或有担忧,或有狂热,却无人敢有丝毫违逆,立刻转身,雷厉风行地各自依令行事。
路宁并未阻止楚王下令,但是等众将各自忙碌,杜言守自家也准备上马追击之时,还是出声提醒道:“王爷,蛮人虽败,帖穆勒与乌木罕都还在,荒原深处恐怕还有埋伏或接应。”
楚王叹息道:“这一战若能擒杀巴拓汗,或者把铁山部菁华彻底打掉,北蛮未来三十年内只怕再无战事,叫我如何能因惧险而放过这个机会?”
“至于帖穆勒与乌木罕这等超凡人物……非寻常军士所能应对,届时还需仰仗真人出手相助,若能缠住甚至击杀此二人,则不论蛮军如何设局,我军均有极大胜算。”
“要真立下此等不世之功,真人之恩德,言守与大梁朝廷、万千百姓,尽皆感激不尽!”
路宁其实亦有追上帖穆勒,彻底了结这个祸患的念头,他目光微转,瞥见假作秦商的秦无殇冲自己略略点头,就知道这位西方魔教的道友也有相助自己解决草原来人的念头,因此略一沉吟之后,他便不再犹豫,点头应允了下来。
“也罢。既然王爷心意已决,贫道自然是要陪着殿下走这一遭,只是殿下须得小心,真遇危急之时千万要带大军后撤,凡事自有贫道去料理。”
楚王点点头,“真人放心,此事与当年守拙院主力战群妖之时一般,本王理会得。”
片刻之后,锁池关北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楚王杜言守一马当先,身后是袁飞、秦商二将精心挑选的四千身佩甲马大力符之步卒,卷起漫天烟尘,沿着古河道方向疾追而去。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景象壮阔而苍凉。
追击的队伍却无心赏景,一路疾驰向北,沿途处处可见北蛮溃兵丢弃的财物、盔甲甚至马尸,显然北蛮溃军逃得极为狼狈。
追出约莫半个时辰,天色便迅速暗沉下来,荒漠之中的地势开始变得起伏不定,出现许多风化的土丘和岩山。
那干涸的古河道在此拐入一片异常辽阔的戈壁滩,滩上怪石嶙峋,在暮色中如同无数蹲伏的怪兽。
路宁为了不引人注目,有意与两个童子都骑马跟随而来,此时见得这片戈壁滩上一股极其古老、苍凉,夹杂着浓烈死气和怨力的气息弥漫在空中,不免先将神识散出,以防万一。
不过他却什么异样也不曾发现,只隐隐感应到了一大队溃兵正在戈壁滩最深处歇息,只是这些兵马依旧有军气笼罩,以路宁的神识,隔着老远居然也观之不透,不知道巴拓汗到底在不在其中。
路宁不得不小声提醒楚王道:“王爷,此地气象非同小可,恐非善地,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杜言守闻言勒住战马,环顾四周,只见暮色四合、视野受阻,只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他久经战阵,仅凭直觉便感到了一丝不安,不过这些时日楚王日日揣摩地理舆图,对锁池关与附近的地理也是了若指掌,略一沉思便道:“前方似是数十年前夕阳石大战的战场,当初我父皇秉政之时,大梁与北蛮在此一场生死大战,据说血染无数乱石,仿佛落日夕照,天地皆赤,因此得名。”
“想不到数十年后,本王又率军来到此处……莫非这里又要决定本朝与北蛮之间的胜负兴衰了吗?”
楚王感慨的话语声音未落,前锋斥候已然飞马来报。
“禀大将军!前方戈壁滩深处发现巴拓汗王旗,其部众约千人,停驻在一处巨岩之下,似乎马匹乏力,正在歇息!”
众将士闻言,精神大振,楚王却是冷冷一笑,“果然是请君入瓮的陷阱,这是生怕本王不敢追,不得不停下来,假装力竭,等着我前去自投罗网吗?”
“袁飞,秦商,你们怎么说?”
二人异口同声道:“末将等但凭大将军吩咐!”
“真人,这一场豪赌,本王想与巴拓汗试上一试运气,我若胜了,便是赢家通杀,他若胜了,却不能改变此战大势,此等大好的赌局,却不知真人可愿相随?”
路宁微微一笑,“殿下豪气,贫道虽然本领不及守拙师兄,不过为了大梁北疆百姓能够安定三十年,便是拼命一搏又何惜哉?”
杜言守闻言,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换为厉色闪现,当下“锵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冲着戈壁滩深处喝道:“全军听令!冲过去,休走了巴拓汗!”
四千大军发出震天呐喊,仗着甲马法和大力法,如同旋风般冲进戈壁滩,直扑那巨岩所在。
片刻之后,大梁大军果然见了追击的目标,影影绰绰大约有千余北蛮骑兵,正聚集在一座巨大无比的暗红色岩石下,人困马乏、旌旗歪斜,中间一杆王旗格外醒目。
眼看梁军大军杀到,那些北蛮骑兵发出惊惶的喊叫,匆忙上马,试图反击抵抗。
“巴拓汗,纳命来!”
楚王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直冲敌阵。
袁飞、秦商分护左右,四千大军分为三股利刃,以这三人为箭头,狠狠楔入敌人之中。
接战片刻之后,楚王等人几乎同时察觉不对,这些北蛮兵抵抗得虽然激烈,却并无那种护卫汗王的决死意志,甚至连能让人看得过眼的武道高手都少。
楚王心中警兆升至顶点,连忙勒马回身,正自重新审视战局之时,异变陡然而生!
那座巨大的暗红色岩石之后,以及周围无数的土丘、石林之后,突然响起一声尖锐悠长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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