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下的残月光影被染成铁锈色,曹瑾仁的蟒袍下摆拖过血污遍地的石板路,靴跟磕在司礼监朱红大门上发出空洞的闷响。
魏忠贤紧随其后,拂尘上的马尾毛沾着火星,眼角却不住瞟向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那是三清戟拄地的沉响,混着流云剑鞘的轻鸣,像催命的鼓点。
“快开宫门!咱家是曹督主!”
曹瑾仁的嘶吼破了音,左手死死攥着袖中半块虎符残片,那是当年骗来的调兵信物。
宫门后的禁军却纹丝不动,城楼上悄然升起的龙旗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那是太子亲授的令牌,明示 “凡曹党者,格杀勿论”。
魏忠贤突然止步,拂尘横在胸前拦住曹瑾仁。
他绿豆般的眼珠转得飞快,目光扫过远处追来的人影:林星回的道袍沾着尘土,戟尖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砸出细小的坑;萧月落的红衣如燃尽的炭火,软剑流云已出鞘半寸;叶凌霄的黄衫被毒雾染得发暗,星河长明剑的荧光却亮得灼眼。
“魏伴伴!你敢拦我?”
曹瑾仁反手抓向魏忠贤的衣领,腐骨鞭突然从袖中弹出,鞭梢带着黑毒的倒刺擦过对方耳畔。
魏忠贤踉跄着避开,拂尘柄狠狠砸在曹瑾仁手腕上,虎符残片 “当啷” 落地。
“督主,大势已去了。”
魏忠贤的声音尖细如针,指尖突然扣住曹瑾仁的脉门。
他袖中藏着的钢丝手铐 “咔嗒” 合拢,将昔日不可一世的东厂督主反剪了双手。
曹瑾仁惊怒交加,抬腿踹向对方小腹,却被魏忠贤灵巧避开,反倒被脚下的碎石绊倒在地。
“叛徒!你忘了是谁提拔你从净身房爬出来的!”
曹瑾仁额头磕出鲜血,挣扎着要去捡地上的腐骨鞭。
夜琉璃已如鬼魅般掠过,透骨钉精准钉在鞭柄旁,黑衣扫过他眼前时,露出领口绣着的 “影杀” 二字。
那是他当年覆灭影杀楼时留下的印记。
林星回率众人追到近前,三清戟的阴影恰好笼罩住曹瑾仁。
他垂眸看着地上蜷缩的身影,戟身上玄甲军阵图的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突然想起清虚子临终前的模样:老道长胸口的腐骨爪伤痕,与眼前这人手腕上的爪套痕迹一模一样。
“林星回!你敢动咱家一根汗毛,东厂缇骑必让你碎尸万段!”
曹瑾仁的威胁发着颤,却见林星回身后转出数十名玄甲军旧部,为首的老铁匠举着残破的护心镜,镜面刻着的 “林” 字被血渍浸得发黑:
“曹贼!你看看这是什么?当年你屠我营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慕容雪突然挥剑斩断曹瑾仁的发带,昊天剑的锋芒贴着他头皮划过:
“玄甲军旧账、云州毒矿、南蛮密信,桩桩件件皆有实证,你还想狡辩?”
剑风掀起曹瑾仁的衣襟,露出里面贴身藏着的《农桑辑要》残页。
那是林静姝当年赠予南蛮的农耕典籍,被他偷来伪造通敌证据。
沈富贵突然 “哎哟” 一声,从袖中掏出皱巴巴的账册:
“差点忘了这个!万宝行历年商税记录,每一笔都有你东厂的印鉴,还有你私吞军饷给摩罗教的账目,白纸黑字可作不得假!”
他蹲下身戳了戳曹瑾仁的脸,锦缎袖口沾了血也不在意。
“当年你抄我家时,怎就没想想自己也有今天?”
曹瑾仁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苏月手中的药瓶上。
那瓷瓶描着药王谷的莲花纹,正是他当年派人下毒陷害苏月师父的同款:
“妖女!你师父就是被我毒死的,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
苏月却只是将药瓶递给般若,轻声道:
“这是月华草解药,帮受伤的弟兄们擦擦吧。”
般若蹲下身给玄甲军小兵包扎伤口,念珠转得沙沙响:
“施主,当年你构陷林家时,可听过‘因果循环’?”
他掌心泛起佛光,轻轻覆在曹瑾仁额头的伤口上,金光闪过之处,血竟止住了。
曹瑾仁愣了愣,突然剧烈挣扎:
“别碰我!你们这些妖僧道姑,都该下地狱!”
萧月落走到林星回身边,流云剑轻敲他的三清戟:
“魏忠贤还没交东西呢。”
话音刚落,就见魏忠贤谄媚地捧着个铁盒跑来,盒中整整齐齐码着东厂密档钥匙、缇骑花名册,还有一枚刻着 “曹” 字的私印。
“林少侠,萧姑娘,这都是曹贼谋逆的铁证,咱家早就看不惯他了!”
叶凌霄突然按住林星回的戟尖,星河长明剑的荧光照在曹瑾仁脸上:
“星回,历兄弟的仇,该让他亲自‘领’。”
他从怀中取出那卷染血的布防图,图上历天行标注的 “蛊毒沟弱处” 旁,还留着临终前画的小太阳。
那是他们约定翻案后要一起看的日出。
曹瑾仁看着布防图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历天行?那个蠢货!被我三言两语就挑拨得反水,最后还不是死在我毒针下?”
这话刚落,叶凌霄的剑就抵住了他的咽喉,荧光映得他瞳孔骤缩:
“你再说一遍?”
“凌霄!”
林星回及时按住剑刃,月纹玉坠在衣襟内发烫。
“历兄弟说过,公道不在刀柄。”
他转向魏忠贤。
“东厂余孽何在?”
魏忠贤立刻指向西侧胡同:
“都被咱家关在暗牢里了,还有密库钥匙,能证明曹贼和摩罗教勾结的证据全在里面!”
张灵韵突然蹦跳着跑来,桃木剑挑着个布包:
“林大哥!萧姐姐!找到东厂的蛊虫罐子了!”
布包里的瓷罐还在蠕动,镇煞符贴在罐口滋滋作响。
苏月凑过去闻了闻,眉头微蹙:
“是腐心蛊的虫卵,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又要害人。”
正说着,宫门突然 “吱呀” 开启,太子身边的李公公举着灯笼走出,看到被绑的曹瑾仁,连忙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有请各位少侠入宫,今夜就等曹贼伏法,明日便下平反诏。”
他的目光落在林星回身上时,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当年林家旧部曾救过他的家人。
魏忠贤见状更显殷勤,亲自推着曹瑾仁往前走:
“督主,咱们去见太子殿下吧。”
曹瑾仁却突然发力挣脱,一头撞向宫墙,却被夜琉璃反手扣住后颈按在地上。
“没用的。”
夜琉璃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欠的债,得活着还清。”
林星回看着被押走的曹瑾仁,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在破道观立誓的场景。
落月剑穗在风中轻晃,关家信物的纹路与月纹玉坠相印生辉。
萧月落递来水囊,掌心的薄茧蹭过他的指尖:
“都结束了。”
他仰头喝水,尝到淡淡的桂花味。
那是她特意为他泡的。
沈富贵正跟老铁匠核对账目,突然惊呼:
“哎呀!这账上还记着曹贼偷了先帝的夜明珠!”
般若笑着递过一枚铜钱:
“富贵施主,先给受伤的弟兄们买些伤药吧。”
张灵韵已经拉着慕容雪去看宫墙上的龙旗,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叶凌霄将历天行的布防图小心翼翼折好,放进怀中贴身的位置。
月光洒在他的黄衫上,毒雾的痕迹渐渐淡去。
苏月走过来递给他一瓶解药:
“这是最后一瓶月华草炼的,敷在伤口上不会留疤。”
叶凌霄接过药瓶,低声道:
“谢谢,明日平反后,我想去历兄弟坟前看看。”
远处的东厂暗牢方向传来欢呼声,缇骑们纷纷扔下兵器投降,玄甲军旧部正在清点罪证。
林星回望着那片逐渐亮起的火光,突然将醉仙葫芦递给萧月落:
“等明天平反了,我们去喝一杯?”
萧月落笑着接过葫芦,红衣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好啊,我陪你。”
魏忠贤押着曹瑾仁走过宫道,回头看向站在月光下的众人,嘴角勾起谄媚的笑。
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曹瑾仁倒了,东厂虽亡,但他魏忠贤还能凭着这些证据,在新朝谋个好前程。
只是他没看到,李公公看向他的眼神,早已充满了厌恶。
叛徒从来没有好下场。
林星回的三清戟轻轻靠在宫墙上,戟尖的血珠滴落在石板缝里,滋养出细小的嫩芽。
般若的念经声、沈富贵的算珠声、张灵韵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与远处的欢呼声融成一片。
萧月落走到他身边,伸手拂去他道袍上的尘土:
“想什么呢?”
“在想清虚子道长。”
林星回的声音很轻。
“他要是能看到今天就好了。”
落月剑突然发出轻鸣,剑格的星图纹路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
萧月落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扣:
“他会看到的,还有你爹娘,他们都在天上看着呢。”
宫灯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释然。
林星回知道,今夜过后,大夏将迎来新的黎明。
而明日的平反诏,不仅是为林家昭雪,更是为所有蒙冤的人,为历天行,为清虚子,为那些在黑暗中坚守道义的人,讨回公道。
魏忠贤的谄媚笑声渐行渐远,曹瑾仁的咒骂声越来越低。
林星回转身看向伙伴们,三清戟在手中轻轻转动,军阵图的光芒与月光相融:
“走,入宫去。明日过后,我们就该回家了。”
众人相视而笑,脚步声踏在宫道上,清脆而坚定。
月光穿透云层,洒在每个人的身上,驱散了所有阴霾。
远处的天际已泛起微光。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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