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将话题拉回自己的计划：
“美军的行动，会吸引华北鬼子航空兵的主力。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窗口。
我们的行动，将在确认美军机群全部起飞、并成功吸引敌军注意力后，立即开始！”
他拿出一张魏和尚冒险送出的北平日军驻防图复制品，铺在弹药箱上，手指在上面点了四个用红圈标出的位置：
“根据魏和尚的情报，我初步筛选了四个目标。
一是冈村宁次的老巢——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二是前门火车站及周边的交通枢纽；
三是西苑的军火库；
四是南苑机场。”
江岳的手指在这四个点上划过，语气沉重：
“以我们目前航空队的能力，‘三头怪’只有八架，‘木头鹰’数量虽多但载弹量小，航程和自卫能力也有限。
一次出击，集中力量打击一个主要目标已是极限，最多只能分出一队飞机对另一个目标进行骚扰性攻击。
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你们觉得，轰炸哪个目标，对鬼子的伤害最大，也最符合我们当前的战略？”
帐篷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马灯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张大彪第一个发言，他性格悍勇，直接指向地图上最核心的位置：
“这还用选？
当然是打冈村宁次的老窝！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要是能一颗炸弹把这老小子送上西天，华北的鬼子至少乱上三个月！
这比炸他多少仓库、机场都管用！”
他眼中闪烁着斩首行动的兴奋光芒。
齐小眼如今是精确射击营的营长，思维更趋向于狙击手的精准和实效。
他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参谋长，想法是好。
可你看这地图，鬼子司令部在北平城里，防卫肯定最严密，高射炮估计多得跟树林似的。
咱们的飞机飞过去，能不能找到准确位置是个问题，找到了，能不能突破火力网把炸弹丢到房顶上，更是问题。
风险太大，成功了收益极高，但失败的可能性更高。
我觉得，不如打西苑军火库。”
他指向西苑的位置，
“这里相对偏僻，防卫可能稍弱。
要是能引爆它，火光冲天，动静绝对不小，对鬼子物资的打击是实实在在的。
看得见的战果，更稳妥。”
段鹏作为飞行队长，考虑问题更偏向于技术和可行性。
他皱着眉头，仔细看着地图上的南苑机场和前门枢纽，开口道：
“司令，江大队长，我觉得……或许可以重点考虑南苑机场。”
他分析道：
“首先，机场目标大，容易辨认，对于我们飞行员来说，攻击难度相对较低。
其次，机场里停着的飞机、仓库里的航空燃油、弹药，都是易燃易爆品，只要命中，很容易引发连环爆炸，破坏效果会非常显着。
炸掉鬼子几架飞机，烧掉他们的油料，等于直接削弱了他们反击的能力。”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江岳，继续说出更关键的一点：
“而且，你们想，美军明天轰炸天津，鬼子从各地起飞的战斗机，很大一部分可能会从南苑机场起飞集结或者返航补给。
如果我们这时候端了它的老窝，哪怕只是炸毁部分设施、击伤几架飞机，都是在直接支援美军的行动，给他们减轻压力。
这叫打在七寸上！”
“至于骚扰目标，”
段鹏补充道，
“前门交通枢纽不错。那里人多车多，扔几颗小炸弹，制造混乱，吸引城内防空力量的注意力，能为攻击南苑机场的主攻编队分担压力。”
张大彪听完段鹏的分析，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沉思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段鹏从飞行和战术协同角度说的更有道理。
斩首行动固然诱人，但不确定性太高；
炸军火库虽稳妥，但不见得效果多好，似乎不如直接打击鬼子航空力量来得直接有效，尤其是在明天这个关键节点上。
齐小眼也微微点头，显然被“削弱鬼子航空兵力”和“直接支援美军”这两个点打动了。
江岳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综合了所有人的意见，最终拍板：
“好！那就这么定了！
主要轰炸目标——南苑机场！骚扰目标——前门交通枢纽！”
他具体部署道：
“段鹏，你亲自带领所有的‘三头怪’和二十架挂载了燃烧弹和小型炸弹的‘木头鹰’，组成主攻编队，全力攻击南苑机场！
务必找准油库、机库和停机坪！给我往死里炸！”
“是！保证完成任务！”段鹏挺胸应道。
“另外，让孙向阳带十架木头鹰，全部携带燃烧弹，对前门枢纽进行轰炸，不必追求战果，投完弹就撤，首要任务是制造混乱和吸引火力，确保自身安全！”
“明白！”
段鹏沉声领命。他知道，这是根据地所能动用的所有空中力量，看来，大队长这次是发了狠。
“行动流程都记清楚，”
江岳再次强调，
“从大同机场起飞。
完成轰炸后，不要恋战，立即以最快速度返航。
全部飞机先降落在张家口机场，地勤人员会以最快速度给你们补充油料。
补充完毕后，立即再次起飞，返回大同机场！
绝不能在张家口机场过多停留，一来防止鬼子反应过来进行报复性空袭！
二来给美军返航飞机腾出位置，他们，明天会很艰苦！”
帐篷内的计划已定，气氛更加凝重。
他们都知道，美军明天的轰炸将会异常艰苦，必然会付出代价。
而他们的这次配合行动，同样风险重重。
但这也是独立师航空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主动出击，第一次将战火引向敌人的核心区域。
“一会我开飞机，拉着段鹏回大同！”
段鹏尴尬地笑了笑，这夜间识物的本领，只有大队长有。
江岳挥了挥手，
“明天，咱们也在北平上空，亮亮剑！”
几人鱼贯而出，融入夜色，各自奔向自己的岗位。
帐篷内，江岳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再次掠过北平，最终定格在南苑机场。
他知道，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但它的意义，远不止于炸毁几架飞机、几桶油料。
它是在向敌人宣告，八路军的翅膀，正在变得越来越硬，他们的天空，不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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